第563章 望气

“三狗子不知所踪，莫非被拐子拐走了？”小羽惊诧打量小强和翠儿姐，一人一狗皆面有忧色，却并不十分焦急。 尤其是翠儿姐，完全不像唯一儿子丢失后慈母该有的样子。 “应该不是被人拐走。”翠儿环顾周围一圈，见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她含糊道：“事情有点复杂，我稍后跟你解释，现在你先去见侯爷。” 小羽越发奇怪，三狗子不见了，这个当娘的竟这种反应. 不过她也没追问。 朝周围熟人、陌生人打了声招呼，她穿过院子，进入堂屋。 李仙芝听到外面的声音，第一时间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她兴高采烈地跟旧友说话，他没上去打扰。 这会儿见她进来，李仙芝也没废话，立即领她去了偏厅。 偏厅只有李武判一人。 “迎祥府武判李靖文，见过羽仙子。”李三叔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小羽打了个稽首，问道：“李文判，可有黑蛟魔王的消息？” 李文判在桌子上摊开一张迎祥府地图，拿朱笔标记了十个点，又画了几条线。 “你从水猿那拷问出来的十八个山洞，我们都去检查过了。 藏在那儿的妇人和幼童，大概都被妖气所迷，人事不省，故而没留下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 城隍爷召唤了当地的山神土地。 他们仔细勘察后，倒是发现了微弱的妖气残留。 但我们无法顺着妖气追踪下去。” “这是山神使用神术确认的妖气轨迹。”李文判用笔指着几条红线，语气无奈道：“水猿所说的"黑翼蝠"，显然就是蝙蝠精。 他不仅能飞，敛息隐迹的手段还十分高明！ 应该是带着被水猿掳来的女人孩童，直接从天上飞走。 残留的妖气，出了山洞，很快消失不见。” 小羽很是不满，“你们就只是寻找了已经被我找到的十八个山洞？” 李武判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认真道：“十八个山洞是明确的目标，当然要重点检查。 本指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 可妖精狡猾，明显在提防我们鬼神。 十八个山洞，都不是在真正的山体内部，而是在山脉的边角，属于山神、土地神领地的交汇区。 再往山上走，属于山神的领域；再往山外走，属于土地神的领域。 故而隐藏了这么久，没有被山神土地发现。 羽仙子，小神跟你说这些，并非故意推卸责任。 而是让你明白，黑蛟魔王绝非无知的草莽野妖。 他对神道非常了解。 连暂时存放妇人和幼童的山洞，都如此精心细选，他本人的藏身地，该何等隐秘？ 我们当然不止寻找了十八处山洞。 城隍爷晓谕全境，每个土地神和山神都接到通知。 我本人更是带着数位功曹，挨个跟他们见了一面，亲自跟他们说话，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确定他们有认真寻找，没有跟妖邪同流合污。” 李仙芝问道：“白龙王，你那边可有消息？” 白龙王摇头道：“黑蛟魔王果然狡猾谨慎，没发现半点端倪。” 李三叔闻言，本就坦荡的神情中，又增添了几分光彩，腰杆子明显挺直了些，看小羽的眼神中，有明晃晃的义愤：你看，这是我们城隍衙门的鬼神不认真？白龙王不也没找到两百妖将的踪迹？ 小羽幽幽道：“李武判你至少说对了一点，黑蛟魔王对神道出乎意料地熟悉啊！” 李三叔没有得到认可的高兴，反而心里堵得慌。 出乎她意料地熟悉神道，不就是在暗示，他们鬼神和黑蛟魔王有勾结吗？ “羽仙子，黑蛟魔王纵横流沙河数十载，是西方有名的妖神，他的道行和智慧，绝非普通妖精能比。 他麾下妖兵妖将数万之众，疆域遍及流沙河两岸数千里，几乎建立了一个妖国，他本人相当于一位"仙朝妖帝"啊！” 小羽道：“他再厉害，也只是外来的过江龙。你我们再稀烂，也是坐地虎。 我现在不指望"坐地虎"咬死"过江龙"。 只是想知道"过江龙"的踪迹而已。 身为"坐地虎"，连这都办不到，难道很正常、很理所当然？” 李三叔很想反驳，可肚子里的话憋到喉咙口，也只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的话不好听，但的确是实话。 打不过黑蛟魔王，很正常。 黑蛟魔王带了三百妖兵妖将进入西蜀，称得上声势浩大。 这群妖物还为非作歹，天天害人，闹出很大动静。 可他们连妖精在哪，都没察觉，的确说不过去。 “羽仙子，我们是坐地虎没错，但时间太短，难有成效。你切莫焦躁，我们现在没找到，并不是放弃搜寻。我们还在寻找，早晚找到魔蛟。 如果魔蛟再次派出妖将，在西蜀境内掳人害人。 我们必定更快锁定他的位置。 如果他谨慎小心，不敢再祸害西蜀百姓，我们更加不必着急。”李三叔语气柔和地劝慰道。 无论如何，羽凤仙清除西蜀妖患，百分百符合他们李家的利益。 只要她真能击杀魔蛟哪怕只是挡住魔蛟，而不是捅出大娄子，自己嗝屁，还连累他们被狂怒的魔蛟报复，他绝对站在她这边。 她态度再差，语气再尖酸刻薄，他都无所谓。 李仙芝道：“黑蛟魔王会不会收到消息，离开了迎祥府？ 龙宫水府可能在龙头镇附近现世。 龙头镇虽在迎祥府境内，距离附近郡县也不算远。” 他看向自己三叔，“既然迎祥府已经开始大排查，不如扩大范围。 通知周边的郡府，让诸位府城隍有所警惕。” 李三叔点头道：“你烧几份疏头，以"靖妖司大都督"的名义，我立即帮你传讯。” 李仙芝道：“小凤仙，现在看来，我们只能等消息，做不了什么。 不如先休息一晚，你和故友久别重逢，应该有不少贴心话要说。 隔壁的冠云阁已准备了饭食酒水，你们先去，我稍后再到。” “三狗子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走丢的，你们似乎不太着急？“ 去冠云阁的路上，小羽问翠儿姐。 “我心急如焚，但找不到人，光着急没用。” 翠儿叹了口气，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其实这并非第一次。 三狗子很聪明，出生后不到半年，已能学文识字。 他爹亲自帮他开蒙，两岁已经能说会道，四岁像个小大人。 如今八岁（虚岁）了，我都管不住他，说不过他。 前年，他第一次突然消失不见，整整两个月，不见踪影。 我们担心坏了，幸而那时云青道长还没仙逝，跟我们说三狗子有福无祸.” 用眼角余光瞥了下水龙道人、白龙王等人，翠儿声音停顿了一瞬，又道：“对了，你可晓得，云青道长去年冬去世了。 他死之前还惦记你呢！那件吞天蛤蟆皮制成的法袍，他交给我保管着。” 小羽猜到三狗子“失踪”另有隐情，应该是他前世身份带来的因果，也就没追问。 “听闵神医说了，等忙完这边的事，我亲自去他坟墓里找一找。” “找啥？”薛翠儿奇怪道。 “找狗肉道士呗，人死魂还在。他才去世不到半年，如果没赶往地府投胎，必定能在阴宅中找到他。”小羽道。 “我觉得你找不到他，他应该投胎去了。”翠儿道。 “你去找过？”小羽又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内功"修行很不错，但身上道气有些浅薄，应该没练成多少道法吧。” 翠儿闻言，脸上立即露出尴尬又无奈的神情，“你教我的《五雷将军剑》，快七年了，勉强领悟一门剑意，仙武主神没影儿，道术我只会"回春符"和"金刀符"两种符咒。 到现在，我还得依靠小强，才能进入鬼道和阴间。 不过，我没去找云青道长。 他自己说的，临死前跟闲云观的道士们说——黑白无常来了，要带他去投胎到富贵人家。 他让他们别伤心，也别浪费银子为他准备风水宝地、坟墓阴宅、纸人纸马之类的，用不着。 如今我们想给他上坟，都没地方去，压根没坟墓。 连尸体都差点扔到乱葬岗喂了野狗。 他自己要求的，说吃了一辈子狗肉，一定要将自己的尸体喂狗，不然下辈子要被野狗咬断腿。 他虽这么说，观里道士们却不能"欺师灭祖"。 只将他烧成灰，埋在后院的银杏树下。” 水龙道人叹道：“单论在先天易数上的道行，整个西沙域，超过云青道兄的都没几人。 他让徒子徒孙们扔掉臭皮囊，必定是事出有因。 闲云观的道士可能好心办了坏事。” 小羽问道：“道长也擅长占卜，能不能占卜黑蛟魔王的大致方位？” 水龙道人苦笑道：“我的水平也就能在寺庙前摆个卦摊，然后不饿死。 要占卜黑蛟魔王那等大神通者，却是远远不够。” 小羽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空。 太阳还没落山，大概下午五点刚过，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她心中一动，道：“诸位稍等片刻，我来试试看。” “试什么？你会占卜，能窥探魔蛟之命数与方位？”水龙道人好奇道。 “占卜倒是会一点，可若是在寺庙前摆摊，估计人都要饿死。” 小羽笑着指了指天空，“我是望气。” 说完她膝盖不弯，大风平地起，带着她迅速拔高，不一会儿便攀升到百丈之高。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喔，看得好远！” 六年前，在天门镇城东的天宝居顶楼。 她往西边看，甚至能看到二十里外，城门楼上打瞌睡的城门守卫。 现在她在迎祥府城西，又一眼看到了天门镇西城门楼上的守卫。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五十里！ 小羽还没开启魔眼，只以普通状态，四处观望。 今天天气好，能见度极高，是一方面原因；她飞得够高，是另一个原因。 可主要原因还是她自身的改变。 开启魔眼！ 小羽视力再次提升，迎祥府和天门镇，乃至周围村落与庄园，都落入她的视野内。 即便看不清细节，至少能观望大致形貌。 可以望气。 等她开启望气术，双眼蒙上一层明亮的银辉。 视野内的场景，立即发生了巨大变化。 人物和景观，迅速虚化直到消失，她只看到一片片浓郁的“气云”。 太多的“气”连成一片，成了“云”。 好似站在黄山天都峰上，观看翻滚的云海。 只不过天都峰上看到的云海，是仙气飘飘的白云（白雾），此时小羽看到的却是一片灰白色的“气之云”。 “咦，东边似乎有点暗” 小羽大致扫了一圈，并没看到明显的“妖气”。只在东方，有一丛色泽偏向灰暗的气，似有似无、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