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戴绯华已经换上了一套缎子睡衣，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马扎，就那么在甘林身边一撑，坐了下来：“真没意思，本来还想着逗逗你呢！” 甘林看着近乎蹲在他面前的戴绯华，突然来了一句：“你这个倒适应挺快，能做亚洲蹲不？” “什么叫亚洲蹲？” “……不知道也行，话说你这么晚，不睡出来干嘛呀！” “来清国的第一个晚上，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怎么了，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哎，如果只是坐在这里，那可以……吧。”甘林本来想拒绝，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妥协了。 “你那个静思，到底要静思什么？” “啊……我有种预感，这次回来以后，不管是欧洲那边，还是清国朝廷，可能都会非常不开心……” “为什么？” “我也说不好……只是凭直觉，觉得前路，仿佛全都是荆棘一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自从甘林确定那些信件都有留底，并且信件内容早就已经散布出去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压上了一块石头，倒不是说自己没有后手，只是过往所有的计划，可能都要被打乱…… 戴绯华一个剑客，哪里懂得政治这种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只好挠挠头：“好麻烦，挥剑决斗一把，赢了不就解决了嘛！” “哈哈哈，在加勒比海，或许这招管用，可当你进入清国以后，如果公然提出决斗，可能下一秒就会被衙门里的公差给带走啦！”甘林被戴绯华的回答给逗得乐不可支。 “……夫君，那该怎么办？我……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甘林一看对面有点不开心了，赶紧轻轻搂住她说：“好啦，你可是能帮我大忙的人，现在好好回去睡觉，明天一大早还要出海。” “哎，蕾切尔也没有睡，她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呀，我一个人有点害怕，这木头窗户，怎么到了夜里，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甘林一愣，莎乐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正在怀疑，突然旁边又露出一个笑脸。 “芙洛拉姐姐，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在这里，你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莎乐茜拿出一个芦苇叶小包，打开给两人看，里面放着两块小小的米糕。 “我在集市上买了两包，觉得特别好吃，这就……”莎乐茜笑嘻嘻地说，可她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摆摆手，“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两人……呃，这米糕放在这里，我走啦……” “来都来了，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甘林将自己屁股下面的马扎掏出，递给莎乐茜。自己则坐在了地上。 莎乐茜一脸乖巧地坐在马扎上，两腿一并，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 “甘林哥哥，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两人说话，今晚……甘林哥哥要静思，我就觉得你一定有心事。结果，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这个小机灵鬼，所以，你有好办法吗？”甘林有点无奈。 “唔，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学习中文。芙洛拉姐姐应该也有同感吧？如果我们连语言都不会，在这里生活的话，肯定无法帮到甘林哥哥……” 戴绯华点点头。 甘林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可依然落寞地看着天空，一门语言，那哪里是说掌握就能那么快掌握的呢？自己曾经学习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每天背单词要背死掉，还有法语那个什么阴性阳性，好几次都要让他抓狂…… 这时，索菲拉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甘林身后，他一只手放在甘林的肩膀上，幽幽地说。 “舰长，咱们不是还要造全合金战舰呢！对不对？” “你这家伙，怎么也不去睡觉？” “我不会讲什么好听话，但舰长为了造出蒸汽机，在研究室里没日没夜的精神，让我十分佩服，只要能和舰长一起工作，不管条件多么艰苦，我都愿意尽全力去做。” 甘林还是第一次听索菲拉说这样一番话，两人在富尔顿的工厂里时，整天呆在一起没日没夜地工作，他又如何不知索菲拉的辛苦？他虽然没有表达出来，但在心里，却是十分感激索菲拉的。如今，看到不苟言辞的索菲拉，居然能讲出这样一段话，这让甘林心中万分感动。 “我的好伙伴！没错！我们还有目标！”甘林的眼神中，恢复了神采。 戴绯华伸出手，将莎乐茜的手握住，又把甘林的手放在上面，再把索菲拉的手也放上去。四只手叠在一起。这才说：“只要我们齐心合意，就一定能达到这个目标！” 甘林突然一阵感动，他想起了大仲马在37年后，将要出版的一部小说里，有一句著名的台词。 “todosparauno，unoparatodos.”（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这句话好棒！”戴绯华十分赞许。 “不论何时何地，我们四人，都要朝同一个目标前进！”索菲拉坚定地说。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紧紧跟着甘林哥哥！”莎乐茜有点激动，在她的眼中，泛出了一丝泪光。 “对！绝不后退！”甘林将自己的手，放在索菲拉的手上面，使劲地压了一下。 在他的心中，还默默地又念了几个名字：弗利奥、艾莉婕、布兰科、瓦卡尔，还有皇家海军的纳尔逊将军、内森先生、卡尔先生、水手长皮埃尔、拉法耶特将军、以及那个不务正业的老丈人菲利普船王，以及许许多多的朋友、同学、敌人……在海外的这7年当中，这些人，无一不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了深深的记忆，若是没有他们的锤炼和帮助，就不会有如今的甘林。 如今，他带着众人的愿望、遗志、梦想，重新站在了这里，不管前路如何漫漫，他都没有理由后退，纵使前方有重重困难，他也一定要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地冲上去。 天上一轮明月，地上一片丹心，明月光华如水，丹心闪耀如芒。 第二天清晨，当四个人出现在码头时，所有的商船都已经准备好了。突然，戴绯华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夫君……是……是鸦片！” 甘林大吃一惊，戴绯华的毒瘾，并没有完全消除，她始终都尽力克制自己的毒瘾，但毕竟身体里有那样的需求，五官就尤其对这东西敏感。甘林等人都没有闻到，就只有她闻到了。甘林急忙扶着她上了船，同时让莎乐茜立刻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绯华脸色苍白，被甘林扶进了舰长室，她浑身抽搐，嘴里不停地哀求：“我忍了很久……夫君，对不起……这里有好多……鸦片……鸦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我想吃……” 戴绯华的毒瘾，一直是甘林心头的一根刺，所以他一直都有备着一些自己调制的止痛药，甘林从小柜子里拿出一粒药丸，扳开戴绯华的嘴，将药塞了进去…… 甘林在里面加入了一些嗜睡的药物，过了好一会儿，戴绯华眼睛一翻，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这时，莎乐茜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甘林哥哥，这几艘全都是鸦片船！他们把鸦片都藏在其他货物里，而且目的地不是广州，是虎门！我探听到了，在虎门，有一个专门运输鸦片的窝点，所有的鸦片船，都会停在那里卸货！这些货物都不是走十三行的！是……私人贩子！” “什么？”甘林气得火冒三丈，这个琅若望，居然让自己的船和鸦片船一起组队进港！可他刚想出去找那家伙理论，莎乐茜急忙拦住了他。 “来不及了，船马上就要出港了！咱们先到海上，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甘林这下犯了难，跟着舰队走吧，自己和鸦片船为伍，到了广州不好交代，不跟着船队走吧？万一遇到海盗，他们这船可承受不起。他气得一拳砸在船板上，恨恨地咬着牙。 “可恶的家伙！被这个琅若望给耍了！” 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水鸟号跟在这七艘鸦片船后面，也缓缓驶出了港口，朝伶仃洋里前进。 伶仃洋上水面辽阔，风光秀丽，清澈的海水下面，还能看到不少的礁石和鱼群，海面上海鸥们飞来飞去，发出欢快的叫声，仿佛在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商们。 可这一切，都抹不掉甘林心头的阴霾，东方大国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不仅商贾发达，就连黑色交易，也如影随形，各种鱼龙混杂的船只，漂在海面上，扬着各种各样的风帆，从珠江口进进出出。他站在船头黑着脸。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500多年后，这伶仃洋又变成了中外冲突的战场……固有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志向，却要跟在一群蝇营狗苟的鸦片船之后……真是讽刺啊！” 前面的几艘鸦片船，全都是欧式大帆船，甘林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这些船尾悬挂的国旗。 “英国佬……不愧是海洋国家，走到哪都有你们！”他暗暗吐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