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祸源

“此时不醒来，更待何时！” 言罢，陈休不再迟疑，猛地一挥衣袖，一道炽热的阳气自他掌心呼啸而出，精准地打入柳氏体内。 那阳气所到之处，仿佛带来了光明与净化之力，柳氏原本凶厉无比、满是血丝的眼神，渐渐褪去了疯狂与残暴， 开始有了一丝清明之光重新闪烁其中。 她的身躯不再紧绷， 那股疯狂的气息也在缓缓消散，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逐渐苏醒过来。 醒转过来的柳氏，又仿佛变回来之前温婉慈祥的样子，她看了一眼儿子，突然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 转头看向陈休，只消一眼，便洞悉了他目光中的深意。 柳氏轻轻抬起手，那手在空中微微颤抖，似是带着千钧的不舍与眷恋， 终是温柔地落在了齐文升的脑袋上，掌心摩挲着他的发丝，眼中盈盈的满是慈爱， 犹如春日暖阳下最澄澈的湖水，却又在湖底沉淀着化不开的离别哀伤。 “儿啊，” 她的声音轻且柔，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又似要将所有的牵挂与嘱托都细细揉进这简单的两个字里， “你此后定要好好照料自己。 寒冬将至，天气愈发凉薄，莫要贪凉，记得多添衣裳。 娘给你做了件新衣裳，就在里屋床边，针脚细密，那是娘日日夜夜赶制的，只盼着能在冬日来临前让你穿上，身体能暖和些。 可惜，还有一双鞋，娘还没有来得及做完……。” 她顿了顿，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缓了缓神又继续说道： “还有啊，日后看书可莫要熬到那么晚了，要早些安歇。 这些日子，因着娘的事，你都没怎么看书，往后可不能如此了，学业之事，万不可荒废。那是你安身立命之本， 也是为娘和你父亲生前对你的殷切期望。” 说到此处，柳氏的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娘走之后，这世间便只剩你孤身一人了，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待娘去后，将娘火化了，就把骨灰埋在你父亲旁边吧。 娘许久未见他了，在这黄泉路上，娘也有伴儿。 只是，娘这一辈子，临了临了，还给你惹出这般祸事，你父亲泉下有知，怕是也会怪罪于我吧……。” 柳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等你日后娶妻生子，在娘的坟头告知一声便好，不必为娘上香，只需好好祭奠你那可怜的父亲。 娘如今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也是在造孽。 你若祭奠我，怕是会折了你的阴寿。还有阿娇那姑娘，是个极好的孩子， 是娘对不住人家。你日后定要替娘向阿娇和你何大叔赔个不是。”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娘在里屋的床底下藏了些银子，原是想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的。 若往后遇到难处，就拿出来应急吧，也算是娘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柳氏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看着齐文升早已泣不成声，泪水在他脸颊肆意流淌，她却缓缓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对儿子的疼惜，有对命运的无奈，亦有对这尘世的释然， “儿呀，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娘做错了事，自是要接受惩罚的。 只是往后你要独自面对这世间风雨了，万事都要多多思量，切不可冲动鲁莽行事，定要沉稳持重，娘方能放心……” 随后，柳氏缓缓将目光移向陈休四人，她的眼神中满是愧疚与哀求。 “各位大人，这一切的罪责皆在我身上，我儿文升不过是被我所累。 他生性纯善，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恳请大人能够法外开恩，网开一面。” 柳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陈休神色凝然，语气沉稳地回应道： “这点你无需担忧，天理昭昭，世间自有公正的法度来判定他的罪责。 若他果真未曾作恶，本座定会保他平安无事。 法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亦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听到陈休的这番保证，柳氏如释重负，她朝着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弯腰的姿态充满了感激与敬意。 而后，她轻轻退后一步，目光再次锁定在齐文升身上，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而又慈祥的微笑。 突然，她的身躯毫无征兆地自燃起来，那熊熊烈火瞬间将她吞噬。 火光之中，柳氏的笑容渐渐被火焰淹没，直至消散。 “娘，不要啊！娘，你怎能忍心丢下文儿？娘……” 齐文升目眦欲裂，悲痛欲绝，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火海，却被陈休迅速挥手阻拦。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无奈的分别实在令人感伤。”赵泠玉轻声呢喃，她与陆岚薇皆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连平日里冷艳如霜的上官萱，此刻也不禁目露不忍之色。 陈休只是默默地冲着她们摇了摇头， 生死两宽，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乃是这世间不可违背的铁律， 这是必然的结局，也是最好的结果，任谁也无法更改。 此时，陈休手中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枕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一道道阴森的阴气源源不断地从中溢散而出。 那原本黝黑的枕头，在阴气的散发下，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了几分。 “能量点+3” 陈休脑海中，三点能量点被收集的字眼浮现。 陈休面色凝重地凝视着手中那散发着幽冷气息的枕头，那墨色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深渊，透着令人胆寒的邪异。 其周身缭绕的阴异邪气浓郁得近乎实质化，已然达到了凡俗器物所能承载的极限，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需再过些时日，它便能再跨出一步，彻底沦为令世人谈之色变的野诡器。 它，正是这一场惨绝人寰悲剧的罪魁祸首。 “齐文升，你可知这个枕头的来历？” 陈休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然而，齐文升仿若被抽走了灵魂，对陈休的话语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呆滞地锁定在地上柳氏消失之处，那空洞的眼神中，热泪不受控制地肆意横流，嘴唇微微颤抖着， 不停地念叨着：“我没有母亲了，娘，你不要文儿了吗？……”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与绝望之中，无法自拔。 见此情景，陈休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心神陡然一动，刹那间，他的手掌之上凭空燃起了熊熊金色火焰。 那火焰炽热而纯粹，似是能焚尽世间一切邪恶。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将那邪异的枕头紧紧笼罩其中。 突然，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从枕头上传出，那声音犹如尖锐的利箭， 直直地刺入人的耳膜，令人不禁浑身汗毛倒竖，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而上。 紧接着，枕头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张脸，随后，这张脸上猛地冒出阵阵黑气。 那些黑气仿若拥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肆意扭曲变形，犹如一条条灵动的黑色毒蛇，相互缠绕、盘旋。 片刻之后，它们竟缓缓幻化成了一张人脸。 而这张虚幻缥缈、若有若无的面容，竟与柳氏的模样毫无二致。 处于失神状态的齐文升在看到那张人脸的刹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娘！” 他的眼神中瞬间恢复了一丝神采，随后不假思索地就要冲上前去抢夺枕头。 然而，那虚渺人脸被陈休牢牢禁锢，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齐文升刚迈出一步，便被陈休迅速拦下。 “齐文升，你冷静点，这不是你的母亲！” 陈休厉声喝道，一只手手紧紧抓住齐文升的肩膀， “这只是吸收了你母亲的执念，受阴气长时间侵袭而产生异变的诡异之物。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个槐木枕头的来历了吧？ 难道你不想弄清楚你母亲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