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围攻

在离彭尼法斯和契尔连科大约一公里的地方，镇暴兵正在追捕他们的目标。 无线电里传来现场的求援。 “c-572，开拓者广场发生枪击，重复，枪击。” “只有我和斯托克在追他，我们击中了他，但是他还在跑。” “派支援来，c-572需要支援。” 流放者听惯了枪声，彭尼法斯还十分冷静。 城市里也时常发生枪战这种事吗？ 契尔连科正要跑进小巷子里暂避，却被彭尼法斯制止。 这里算是富人区，巷子又宽又干净，设计得还十分整齐，安保还严，那些要员住在这里难保家里没有几个保镖和自动防卫机器人。 装的像个被枪声吓到的路人就自然没事，契尔连科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们小跑一阵，挑了个咖啡馆停下，这里离枪声响起的地方不远，但在镇暴兵追去的反方向，店前又是大路，视野开阔。 两人装出一副呼吸急促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冲进店里，跟那些蹲在桌下的人一样。 他们准备在这里暂避一阵，因为骚乱检查站可能会暂时关闭，他们需要多付出些贿赂才能通过。他们手头也不宽裕，没必要在此时冒险。 十多分钟之后，路人慢慢探出头看向店外。 发现十几个镇暴兵包围了这里。 他们虽未向里面开枪扫射，但看他们的队形和神情不像是来买咖啡的样子。 两台卡尔ct-100p“坚城”装甲型警用皮卡横置公路，四台卡尔ct-70m“胡狼”多功能型警车则围住前侧三面。 远远隐约看见有人站在车后，正在争吵。 但是那些人都没有更进一步行动。 （争吵）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既然已经确定他有武器，冲进去不是找死？”镇暴兵不愿用自己的武装人员去帮秘密警察拼命。 “那你准备怎么办？时间一长他们立马就跑了。” “我们把这里围得似铁桶，他们怎么跑？” “呵，之前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们还是逃脱了。” “那是秘密警察的无能，与我们无关，你也无权命令我们，这里是我们的地头。” “你……！” 尽管距离远又隔着玻璃，彭尼法斯听不到声音，但是他们的争吵却被他看在眼里。 秘密警察和镇暴兵的矛盾并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即使是不混黑帮的人也心里有数。两方的长官像这样争吵也很常见。 彭尼法斯立即开始观察，收集信息，然后研判，给出推测。 【他们用装甲皮卡把路堵住了，这里除了他们的车又没有别的东西需要开上公路了，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来？】 【他们用警车做掩体，围而不攻，是在顾虑里面的什么人？】 【这一定藏着一个或者几个危险分子，能让全副武装的镇暴兵不敢轻举妄动。】 闹出这么大动静会不会是为了找彭尼法斯和契尔连科，他自认为没那个本事和咖位。 他面朝地板小声地说道：“不是来找我们的，低头藏好，不要东张西望，把那一套背熟，自然一点。” 同时彭尼法斯自己也低下头，悄悄地用余光打量别人。 咖啡馆里除他们之外一共也就十一人，四个成年男性、七个成年女性。 他稍微抬头同时目光聚焦，感觉哪个也不像，但是总有一种说不上来违和感。 此时，咖啡馆外面。 （接着争吵） “所以你们就准备在这里干看着？”秘密警察不断催促镇暴兵行动。 “要是你们能给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我们至于如此？我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甚至于年龄、性别都一概不知。” “我们会叫狙击手找个好位置，但是突击队，除非你们肯开口，不然想都别想。” 又过了五分钟，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期间，镇暴兵喊过一次话，请里面的人保持冷静。 “请注意，所有人双手举高，慢慢站起来，从门边的开始，一次只出来一个人。” 【他们在确认身份，我们正好混出去。】 “别惹人注意，别出岔子。”彭尼法斯小声说道。 门边的女性第一个出去，在门外待机的四个镇暴兵一下子把她放倒，用步枪指着她的脑袋。 尽管在那之前就有人对里面吼道：“保持冷静，正常检查。” 但是第二个人还是吓得跌坐在地上，手脚发抖试图挪到座椅后面。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嘴里哆哆嗦嗦地喊道。 狙击手开枪了。 因为在他的视角看来，这样回去是拿武器反抗的。 那人西装平整，皮鞋油亮，就是脑袋少了半个，看不出发型如何。 但是此时，镇暴兵指挥官又收到了信息。 “什么？不是他？”他的大吼中充满诧异和艹蛋。 “是个白人女性，二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六五。”这是秘密警察愿意提供的情报。 “这里面的女的几乎全是这样的啊，没有别的信息了吗？” “我们就只知道这些。” 秘密警察从别人嘴里撬东西的本事是让人谈之色变的，镇暴兵这边听到这么模糊的信息，还觉得是对方仍有所保留。 “线人死了，服毒自杀，这侧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秘密警察表示他们已经没有保留了。 镇暴兵继续喊话叫人出来，但是枪声一响，大家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谁也不敢再动一步。 镇暴兵里面少有畏首畏尾的角色，但此刻却把窗边的小队撤远了些。 因为消息又双来了。 “爆炸物？！你还有多少东西没跟我们说？”镇暴兵已经快要急眼了。 “只是猜测，还未确定。” “那总是有的放矢，不至于瞎猜吧。” “你们刚抓到那个人说的，说他上次接头的时候看见过成箱成箱的炸药。” “这事要闹大了，光凭我们的影响力可压不住。”镇暴兵指挥官先提起这件事。 “那你有何提议？” “证人移交，两天前你们要找的人在我们那里，就剩一口气了，我知道他对你们还有用。“ “你的长官会同意吗？” “我就说他试图逃跑，被我们毙了，写得正式一点，大把的人相信。” “你的交换条件呢？”秘密警察则是想听听镇暴兵对自己这边的条件。 “如果局面失控，你要站在我们这边，舆论、证人证物，这些都是你们把持的，哪怕你们选择袖手，也不要把对我们不利的东西放出来。” “怎么才算局面失控？” “炸弹引爆，大量平民死伤。” “不会的，她自诩是正义的一方。”秘密警察已与她斗了很长时间，自诩十分了解她的行为模式。 “我可以替她按。”镇暴兵们则更喜欢直截了当的手法。 “只可惜，她要是死了，你们的线索也断了。”他们甚至还能借此在讽刺秘密警察一下。 “这不用你来担心。” 在咖啡馆里，彭尼法斯又试着探头瞄了一眼。 “不对劲，镇暴兵都退后了。” 既已退后，再想近前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支起了机动护盾。 彭尼法斯缩回身子，转身时碰到蹲在一旁的服务员，他猛然惊醒。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那违和感来自哪里。 他用手肘顶了顶契尔连科，然后给转过头的他递了个眼神。 外面的镇暴兵又开始喊话了，尽是安抚情绪的废话，半个字不提爆炸物。 “记住，爆炸之后从里面跑出来的，每一个都铐上，想跑的就直接开枪射杀。” 组长都收到这样的指令。 “接下来呢？”组长们追问。 “静观其变，时间在我们这一边。” 十五分钟后。 秘密警察的调查突然有了进展。 他们在一个污点证人供出的藏身处里找到了通信设备。 大部分记录都无法恢复，连硬盘都被强酸烧了。 但是那里的主人或许是走得匆忙，硬盘没有完全烧毁，经过修复仍有可读的记录。 修复与分析用了大约六小时。 终于找到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 发件时间是下午14点（30时制）。 收件人是阿尔金·米卡亚，militech的会计师。 信件可读内容如下： “militech洗黑钱和走私军火的明细表和交易记录被人打包卖给了奥斯陆，这些东西经了你手，高层没有时间怀疑你，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会除掉你。” “他们有镇暴兵做打手，杀你易如反掌，唯有出逃可留性命。” “明日下午六点整，老地方，坐进门第一张桌子，带上硬盘，过期不候。” “老地方是哪里？查到了吗？” “我们调取了他的位置信息，去了开拓者广场，不过一直在绕圈，从三十分钟前开始一直呆在公园，但具体位置是个垃圾桶，应该是把手机扔掉了。” 在现场的秘密警察接了个电话，没听几句脸色就变了。 他知道镇暴兵杀了个人，狙击手直接打掉了他半个脑袋，应该是死得透透的了。 他慢慢放下电话，正待转身对镇暴兵们开口大骂。 一声爆炸。 浓烟滚滚。 就好像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静音键。 没有哭喊，或是崩塌，甚至没有碎石打在地上的声音。 是错觉吗？这爆炸听起来还不如暗杀用的，放在汽车底盘上的炸弹来得响。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打电话通知媒体的门路运作一下这件事。 没过几秒，浓烟之中，却冲出几个身影。 镇暴兵愣了神，下意识举枪瞄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几分钟他们才发现…… “是发烟剂，我们被耍了。” 说完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下水道里。 浓烟灌了进来，几乎无法呼吸。 彭尼法斯二人跑出两步后，浓烟便很诡异地消散了。 前面的人似有所觉，回过头来。 说是下水道，其实更准确地说是电气和供水系统的检修通道，一堆管线的旁边有一条勉强供一人通过的狭窄过道。 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昏黄的长明灯。 “你们……是流放者。”她开口道。 “唔……”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在狭长的空间几乎听不清。 但是她拉手枪套筒的声音却瞬间让人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误入此处的弱女子。 她是帝国通缉的恐怖分子，把镇暴兵和秘密警察耍的团团转，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却反过来设了个局，借他们的手杀了给帝国暴力机关洗钱的阿尔金。 右手持枪，左手护着，横放胸前，枪口指地，食指放在扳机护环之外，是标准的低位待机动作。 彭尼法斯忙举起双手，契尔连科也跟着举起双手。 “发烟剂骗不了他们多久，流放者的脑子都很灵活，替我引开他们。” 彭尼法斯没有回应，看向身侧，脚下稍稍挪了一步。 她看见了，却收起了枪，双手抱在胸前。 彭尼法斯虽然不解却也跟着放下了手。 “小动作太生硬，而且不明智。” 读到他眼神里的疑惑之后，她打开枪灯照了照他脚前一步的位置。 一根很细的线，是绊线诡雷。 即使用灯照着没有刻意提醒也不一定能发现。 这下面很暗但不是没有灯，每两盏之间都会有一个很暗的区域。 “他们很难对付，快跑吧，注意脚下。” 说完她便迈开了步子。 “艹，这他犸怎么回事？！”契尔连科被枪指了，心跳都漏了半拍。但他没有情绪失控，这是他的语言习惯而已。 “她说的没错，走吧。” 彭尼法斯跨过了第一道细线。 “这种陷阱不会很多，她跑得很快，几乎没有停留，肯定是记住了所有的位置。”他一边观察一边说。 他趴了下来，匍匐前进。 “当然也不会很少。” “去找监控画面！再派一组下去追！”镇暴兵长官对他的手下们发号施令。 爆炸的威力太小了，还是定向爆破，在吧台外的一块地砖下，监控摄像头没有受到波及。 发烟剂和灰尘把所有人都弄的灰头土脸，但除了一个吓尿了裤子的倒霉蛋被镇暴兵打了一枪之外没有人受伤。 “是她？是这个服务生！” 整间咖啡馆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服务生，她没有端着送餐的托盘，四块托盘还都在吧台好好地放着呢。 所有人都找了最近的位置蹲下，只有这个服务生跑到了吧台外面。 盲选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她是里面最可疑的一个，彭尼法斯在烟尘中特别留意了她的位置。 “这可是巨大的丑闻。秘密警察似乎是来落井下石的。 “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镇暴兵指挥官还想辩解。 “哈哈，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让我给你梳理一下，一个臭名昭著的军火公司的会计师死了，把他脑袋打掉一半的子弹和步枪是他负责走私的，购置这些武器的钱也是他洗的。” “她还拿到所有的交易明细，而且金蝉脱壳，一个平民都没有伤到，一个标准的民众喜闻乐见的绿林好汉故事，马上就要在各大所谓的民主媒体刊登了。” （新闻媒介是各种电子传媒，并不是指传统的纸质报纸。） “我直说吧，她把你们耍得团团转，而高层一贯的处理手段就是壮士断腕，也许你们都还算不上是什么腕。” “我们会抓到她。”镇暴兵指挥官一拳砸在吧台上说道。 “哦？那又怎么样呢？说不定就算你们抓到了也在她计划之中。” “所以你就来落井下石了？” “下一次估计也是一样，到时候我会跟你一样惨。” “我们别来那套了，证人交换之类的场面功夫都省省吧，你们缺少可靠即时的情报来源，我们也有一些靠嘴皮子和微型炸弹解决不了的人和问题。”秘密警察想和镇暴兵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