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证章：彭尼法斯（1）

强光闪过。 （时间是2639年。） “我*，还来？”彭尼法斯忍不住骂道。 他以为自己只是又一次进了忏悔室。 但是等等，他们不应该记得外面的事情，他们进入忏悔室就会瞬间变成过去那个人，不记得未来发生的一切。 等等，他们？为什么说他们？进入忏悔室的时候每次都是孤身一人才对。但是彭尼法斯转头看见了皮特伯恩。 “这又是他妈怎么回事？” 他对着皮特伯恩一摊手，随后叉着腰接着说。 “这东西他妈是坏了吗？怎么把你他妈弄来了？” “等会，你是真的吗？” 皮特伯恩没有回答他，只是打量着四周。 这里应该是个垃圾场，到处是废旧的零件、只有最基本智能的回收机器人、充满有毒物质的浓烟和积留液体。 “我*，你不会他妈是真的吧？” 皮特伯恩四处打量的目光让彭尼法斯感到浑身不自在。 “好吧好吧，欢迎来到我家，欢迎来到……”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过去。” “这不正常，我们两个人进入了同一个场景。”皮特伯恩说道。 “我他妈当然知道这不正常。” “你一点也不担心？” “有什么要担心的？我已经进来第十二次了，而且我这次什么都记得，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了。” “记得什么？”皮特伯恩问了一个很奇怪，让彭尼法斯感觉很扯的问题。 “你他妈在说……嗯？” “记得……什么？” 他们的记忆出现了冲突，他们进入过去时当然不能拥有来自未来的记忆，尖塔的保护系统随即启动，在出错前清理了他们的记忆。 “但是我他妈还记得你！” 但是彭尼法斯还记得皮特伯恩，尽管他并不知道皮特伯恩的其他信息，但他还认识皮特伯恩。 皮特伯恩也一样，他也还认识彭尼法斯。 看来记忆的清理并不是彻底的完全的删除，但具体遵循什么原则执行什么标准目前还不得而知。 彭尼法斯感到一阵烦躁，事实上从他进来开始嘴里的脏话就没断过，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这种负面的情绪强行打入他的脑子里。 他们面前有几个破烂的窝棚，是用废弃的居住舱改造的。 其中一个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他又高又壮，肌肉发达，露出的手臂上可以看到唬人的纹身，有普鲁士十字有狼钩有闪电ss，但看上去年纪还不超过二十岁。 他朝这边喊道：“彭尼法斯，快他妈过来！” 那是契尔连科，是和彭尼法斯一起在垃圾堆里长大的孩子，哦，不对，他们还没有长大，他们才刚刚成年。 彭尼法斯是被流放的地球人的孩子，在阿斯莫拉出生；契尔连科则是不知道哪一代就被流放到这里的，这些都没有记录。 契尔连科长得更像本土人，彭尼法斯则更瘦小一些。 彭尼法斯还想在怎么跟他解释身边这位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帝国高官。 但是他一回头，皮特伯恩就不见了。 这里面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不奇怪，更何况他现在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中，他的记忆在逐渐被调整为过去的时候的状态。 他跑了过去。 “你看这纹身怎么样？挺吓唬人的吧？” “我的大佬要跟沙丘帮抢生意，叫我上场去锻炼一下。” “什么货？不知道，我也不问，我只是个打手，问那些干嘛，只知道是什么抢手的新货。” “这些纹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佬叫我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我就借了卡尔科那呆子的录像带，这些东西是画在那些战车上的，画在钢板上的，看着就够劲，我让他给我照着画上去了。” “你要不要也来一点试试，那呆子最近是我罩着的，叫他再给你画上。” “我说，你在这待着的时间也太久了，该回去干点大事了，来我们场子吧。” 彭尼法斯没回这话。 他只是走回了他自己的工作间，最远的那个小窝棚。 那里面满是电子垃圾和助焊剂，还四处散落着各种工具和拆出来的零件，除了工作台就没有其他干净的地方了。 角落有一张收起来的折叠床，他休息时就睡在这里。 彭尼法斯坐下，契尔连科也走了进来就站在他身后。 此时的工作台上摆着一个契尔连科不认识的电子品。 在他眼里，彭尼法斯就是在拿万用表的表笔四处乱戳，然后看着屏幕骂上两句。 这是一张大数据模型计算卡，是某个流放者团体从一辆实验室的运输车里抢来的，芯片型号是af801-3-1，一等一的高级货。 它是十六组三十二卡计算阵列中的一张，外壳编号是1402，它几经波折加上高强度使用终于故障无法点亮，黑市的人都认为是核心烧毁，无法维修，卖给彭尼法斯的时候几乎是废品价，大约相当于他的全部身家。 这张卡的体积不小，即使去掉外面的散热模块也占满了他900*1600尺寸的工作台所有没放满东西的地方。这东西刚摆上来不久，连灰尘都还没有清理。 这东西的pice接口已经被测了又测，时钟始终处在开路，核心九成九九已经烧毁，拆开检查只能让它继续贬值，不拆开就可以卖给像彭尼法斯这样想赌那百分之零点一的人。 “核心供电，400，这里，400……偏低” 他测了核心供电，发现偏低，这是他的救命稻草，也是他为什么会买下它的原因，他看到侧面供电板有微小的摩擦痕迹，那里靠近内部几乎不可能受损（外部无损情况下），这么大的体积，这么小的划痕，没人会注意到的。在这种心态下，他出手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来了，他无法解决核心供电的问题，因为这些东西环环相扣，一个压住一个，越是去检查问题就会发现更多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挪开显微镜（高倍率放大镜）和自己攒的带大屏显示器的热成像仪，发现原本在身后站着的契尔连科已经坐在地上睡着了。 “起来，吃饭了。” 彭尼法斯踢了契尔连科一脚，他迷迷糊糊地醒来。 下午12点（30小时制），现在是查克切尔在天上。 阿斯莫拉的原住民把两个太阳称作伊希切尔和查克切尔，伊希切尔更亮，查克切尔则是这样的血红色。 他们住的地方离繁华的大城市只有一墙之隔。 那是一座高约三十米厚四米五还带哨塔自动武器站的巨型隔离墙。 但是他们有办法溜过去。 高墙上打不了洞，但地下可以。 这一边地势更低，不如说这本来就是好几座大坑连在了一起，所以他们更容易挖到高墙的地基之下，地道在彭尼法斯和契尔连科出生时就有了，到他们长这么大也没有塌过几次。 他们从地道的那一头钻出来，进入隔离墙附近的50层大型建筑的电梯。 这些隔离墙边的建筑也很破烂，廉价的公寓楼和脏乱的生活中心，这里就是彭尼法斯和契尔连科获取生活物资的地方，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生活就是攒够一大笔钱（对他们来说），在这里租一个最小最破的房间。 他们来到42楼，这里有整个城市最难吃的速食拉面，但他们可以享受终身半价，因为是彭尼法斯修好了那个全自动料理机。 他们坐在窗边，吹着冷风，这里的落地玻璃没了，是上次契尔连科来这里时不小心打碎的，但是找他麻烦的小混混被他讲的物理折服了，同意赔偿玻璃，但需要攒半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坐在这吃饭的人都必须吹冷风。 本地的帮派成员都会在这里聚会，契尔连科赢得了奥斯兰区（ausland）卡特尔4号居民区东区6号楼40层以上拳击锦标赛四届拳王。 而彭尼法斯经常帮别人修理东西，比如这饭桌上摆着的非法改装（同时也非法持有）的vk-16b能量步枪是他修了超频过头的伺服器，吧台边放着的cmt-166-3军规作战机器人（履带平台加武器站）也是他加了外挂ecu刷了火控。 他们在这里还算混得开。 每晚的这个时候吧台边都聊得火热，分享着各自的信息和情报，彭尼法斯和契尔连科有时也会加入。 “听说了没，这波流放者只有一个人。” “好久没见过来自地球的一代流放者了。” 流放者来自形形色色的地方，主要是帝国的发达地区，而在这其中来自地球的流放者最特别，特别招人排挤，因为曾经身为地球公民意味着曾经拥有特权，来自生活条件最好的地方。 流放者的后代也是流放者，本人就是最先被流放的被称为一代流放者，彭尼法斯是二代流放者，契尔连科则数不清了。 彭尼法斯的早已不在的双亲来自地球，但这件事情只有契尔连科等少数几个人知道。 因为现在在这里的人能不能活到明天不被镇暴兵打死都不好说，自然没有人没事就去关心别人的详细身世。 现在他们讨论这个流放者不过是因为那人真的太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