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证章：彭尼法斯（5）

这东西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这面包根本一点麦香味都没有。 想想也是，这重金属超标的土地根本无法耕种，从外面买面粉也太贵。（他们所在的奥斯兰区与其他区隔离开了，中间有高墙和关卡。） 这面包的原材料多半是跟小麦没什么关系的面粉的廉价平替。 连彭尼法斯这种吃惯了的人都忍不住骂两句。 “我真是*死你*个*啊，卡尔科。” 这东西的味道吃下去是货真价实的反胃，不是忍一忍就能克服的。 害得彭尼法斯想吐都只能仰着头，这样就算不能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还可以吐在自己嘴里。 亚娜被他这个不影响健康（指不能使他的健康状况更差），但是不是很文明的行为逗笑了。 然后她也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 接着她残存的理性只剩下赶紧找一个封闭或者半封闭、有一个比她嘴巴大一点的开口的容器。 彭尼法斯看到她把目光放在还装着食物的袋子上时，赶紧一把把袋子夺到手中。 “往别处吐。”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吐在什么容器里，他还是领着她找了一个轮胎圈。 她吐完还要在原地喘两口缓一缓。 “这东西……这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她只知道这东西除了跟她认识中的面包长得有点像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彭尼法斯闻言笑了出来。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反正吃不死，闭眼吞进去就行了。” 呕吐也是消耗会让人更饿，也就是说除非现在天下就掉吃的东西下来，亚娜早晚还是得吃这恶心东西。 “那呆子好像想往里面加点蛋白质，但他应该是用错了方法。” 彭尼法斯又咬了一口，嚼了两下，一口吐掉中间夹杂的不明物体。 可能还用错了原材料。 于是看见了那是什么的亚娜接着开始吐。 “我下次让他把原材料送进来吧。” 葡萄糖溶液都用完了，不然两人一人一个吊瓶，怎么也好过吃这东西一万倍。 他们最后还是在窝棚外面边吃边吐对付完了这一餐。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约十个小时）。 没有像是镇暴兵或者帝国军队的人出现过，反倒是一架运输机飞过，给他们投下了一个带降落伞的大箱子。 带着夜间识别灯，缓缓地落在窝棚附近。 彭尼法斯觉得怎么也不可能是炸弹，倒是亚娜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怎么了躲得远远的。 那箱子的侧面甚至附带了开箱工具，虽然不是什么牛逼的无接缝真空箱，但也是军规物资箱，没有工具徒手打开还是比较费劲的。 箱子撬开了，彭尼法斯迫不及待揭开里面的密封层。 “是罐头，还有水，各种各样的野战口粮。” 这似乎是帝国军配发的野战口粮组合箱，大概是三人小组两周的用量或一个班五天的用量。 这下他们发了，这东西不但能下咽，还能换着口味吃，吃三个礼拜不重样。 彭尼法斯走回窝棚时一手三个罐头，好像生怕这东西会自己飞了。 正当他准备“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时，坐在一边的亚娜轻轻说道： “有毒，不能吃。” “不会吧，箱子都是我刚打开的。” 他把那些罐头随手摆在了桌上。 “你们可以吃，那些东西有一点……反正有一点特殊的东西会让我过敏，我不能吃。” 她又改口了。 这是显然这个强行的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 “这是他的手下送来的。”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小了。 “他？他是谁？” “grösse（大人物）。” 一个来自彭尼法斯已经逐渐忘记的语言的单词，从她嘴里轻轻吐了出来。 她不说话了。 “好吧，我们先把眼睛仔的劳动成果消耗一下。” “但要是那些东西都吃完了，我一定要做个饱死鬼。” 亚娜轻轻地应了一声，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不过此后她更加对自己的过去和经历守口如瓶。 她大多数时间都坐在折叠床上阅读彭尼法斯匮乏的全都是关于电子技术的藏书。 睡觉时她就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一样蜷曲在床上（因为床实在太小了）。 彭尼法斯则裹着毯子坐着睡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就像他前几天做得那样。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三天。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该来了。 亚娜的腿伤恶化了。 他们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和药品，尽管刺入的异物被取出，但那道贯穿伤彭尼法斯并不知道如何进行妥善的处理。 他们在废品堆的边缘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让眼睛仔在一旁的小缺口处递消过毒的手术器械。 亚娜还是穿着那条裤腿被剪开的裤子方便手术。 之前由于缺少缝合线和其他器具，在不得不去取出异物后，彭尼法斯直接用烤过的订书钉充当止血钉给她订上了。 但是很明显订书钉只能是临时手段，亚娜的伤口开裂了，为了防止其进一步恶化，彭尼法斯必须清理伤口，然后给她做真正的缝合。 彭尼法斯显然是没有那个技能的，所以他采用了一线专家级医生指导的方式，人话就是边看《临床外科手术缝合技术》的教学视频一边实操。 “拜托，你好了没啊？” 其实亚娜每一次都怕得要死，第一次急救止血时已经奄奄一息了，第二次订订书钉的时候有意识所以一直鬼哭狼嚎，这一次还没开始就已经嚷嚷个不停了。 其实有时候她表现得太过坚强，都让人忘记了她是一个从事技术工作的瘦小女性，而不是像契尔连科那样打生打死的亡命徒。 “别催我了，这信号不太好，视频看一半我给你缝错了，我还得拆。” 废品堆里完全没有信号，所以他们把信号中继器通过缺口递了出去，给卡尔科再安排上一个找信号的工作。 “至少我们给你找到了没过期的麻醉药。” 不是大医院常用的费尔蒂希，而是早就是违禁品的老式麻醉药。 这是在考验卡尔科偷药的时候的剂量控制。 少了她疼死，多了直接死。 打进去多少当然是彭尼法斯控制的，但稀释到什么浓度完全是靠卡尔科的经验把控。 而他只知道卖给瘾君子应该弄多少，至于手术，只能说他们是在黑帮周围长大的，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 黑帮有自己的医生，在黑帮的地盘上，给黑帮的医生都不接待的病人做手术，只能是觉得自己有一双手有点多余。 亚娜的待遇已经是最高规格了，他们甚至还去找了可吸收的医用缝合线，如果是他们自己肯定是用消了毒的细钓鱼线缝了了事。 他清理了一下伤口，把消过毒得缝合针和持针器拿出来。 亚娜看着他连用持针器拿针都半天拿不稳。 “你们之前不会是拿鱼钩缝的吧。” 能用上一个打磨过而且带弧度的鱼钩已经不错了，至少没有直接用缝衣针。 彭尼法斯好不容易才真的拿稳了，突然感觉眼前晃起来了。 他不至于紧张到这个程度，是地面真的在摇晃。 前面已经提过，这里是几个相连的大坑，所谓的地面都是垃圾堆起来的，自然是很不稳定、容易晃动的。 他听见逐渐靠近的巨大噪音。 那是军用vtol的反推引擎发出的。 他抬头就看了曾见过的飞行编队，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铺天盖地。 位于编队中间的两架飞机最快降落，进行了一次标准的火线部署。 另有八到十架飞机在周边空旷地区降落，快速控制了周边地区。 尽管彭尼法斯反应很快叫卡尔科快跑，但还是听见了身后传来几声枪响。 这些人不管是装束、动作还是给人的感觉都与镇暴兵不同，更加干净利落、目标明确。 他们快速围了上来，每个人都占据自己的攻击角度，丝毫不乱。 其中有两个带着红十字标识头盔，提着装备走上前去。 为首的一人扫了亚娜的瞳孔，并报告： “a队找到vip，正在进行急救。” 随后闪开身体，让位置给医疗兵。 他们把亚娜抬到自动展开的担架上。 他们根本不需要问，已经被摁倒在地上控制住的彭尼法斯，都做了些什么治疗，因为他们携带了更方便和专业的分析仪器。 他们看完血液检查的结果，没有再追加止痛药的剂量，而是气动注射器打了纳米机器人和其他彭尼法斯不认识的药物。 随后他们又使用了自动医疗站，外观类似一个手提箱，放在亚娜大腿上的伤口处，三十秒内就完成了伤口清理和缝合。 医疗兵做完这一切，给亚娜的手臂上加上了一条绑带，记录了她受到了何种治疗、使用药物种类和剂量，再打上时间戳。 然后他们快速收拾好工具，抬起担架，回到了飞机上。 彭尼法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看到亚娜被送上飞机后，他的后脑勺突然遭受重击，这导致了他的晕厥。 等他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押运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