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以心换心

飞机已经准备降落武汉白云机场。 林之风满怀心事地看向窗外，阴暗的天气，有一丝不详的预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拉着行李箱，快速地出了机场，在出租车等候的通道排队。 他坐上出租车，跟司机简单说明了情况，包车直接赶往100公里以外的林广市第一人民医院。 刚刚转进盘山公路，前面的车速突然就减慢了。 紧接着就彻底停了。 这让林之风根本无法忍受。 他马上下车打听堵车的原因，原来前面大概一公里的地方出现山石滚落，砸伤了车。 林之风思忖： 这种盘山公路救援来得肯定很慢，要等多久都不知道。 他对司机说： “师傅，麻烦你马上改道，走高速。” 司机有些不情愿，说： “那费用？” 林之风用方言斩钉截铁地说： “费用我出。我有急事，请你快一点！” “好嘞！” 出租车司机加大油门，一路飞奔。 林之风闭上眼睛，他在想，在林广市人民医院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紧赶慢赶······ 医院也没能挽救他父亲的性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老父亲临走之前并没有遭受太多的折磨······ 今天是老父亲起殡出棺的日子。 一大早，林之风独自躲避在三楼的一个杂物间里。 因为农村的风水先生说： 父子属相相冲，所以不能送葬。 这个房间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他点上一支烟，从窗口看出去，只能看到进村的路口和波光粼粼的大片的池塘。 而父亲新选的墓地是另一个方向，要走另一条路。 恰一小点的合作伙伴刘洁从上海发来信息： “林总，你爸爸的情况怎么呀？” 林之风在这一刹那，在这个静寂无人的小房间里突然放声大哭。 他简单回了一条信息： “我爸爸已经去世了，今天出殡。” 刘洁回复道： “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一串短促有力的鞭炮炸响。 这是出殡的信号。 女宾的哭声混合在一起，感染着送葬的宾客。 林之风默默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 爸爸，此生父子缘分已尽！ 您安心地去吧！ 傍晚时分，暮色苍茫。 林之风跟在叔叔的背后，一人提着一个竹篮。 一个竹篮里放着酒水，茶水，饭菜。 一个竹篮里放着鞭炮，纸钱，白蜡烛。 林之风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用稻草编织的烟把。 鞭炮炸响，惊飞了树上的乌鸦，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 一米多长的烟把上洒过清水，点燃以后，不起明火，只飘散出浓浓的烟雾。 林之风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他虔诚地跪拜在父亲的新坟前。 叔叔躬身把祭奠的饭菜，酒水，茶水，在墓碑前摆放好，又点上了一对白蜡烛。 他把黄色的纸钱抖散，点燃，边嘱咐哥哥： “哥，拿钱去用！ 你大把地花吧！ 放心，逢年过节，我和小风一定会记得多烧一些给你用。 你到了那边，要好好地保佑你的孙子，渺渺，无病无灾，健康成长！ 也要保佑林之风和我财源滚滚，生意兴隆！ 这次，是我做的主，把你安葬在这里。 嫂子那边的位子窄，再把你安在旁边就靠近山沟了，我怕夏季发大水会冲刷到。 这里是我花大价钱让风水先生看的，福泽宝地，你就好好地安息吧！” 人做任何事情求的就是一个心安理得。 人是一个矛盾的动物，所有的问题，只不过是一个自洽和自我和解的过程。 回到家里，还是婶婶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渺渺还有点低烧，有点吵闹，李梦根本撒不了手。 知道林之风几天几晚都没有合眼，婶婶特意用土陶壶热了一壶米酒。 她对林之风说： “小风，你爸已经入土为安了。 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千万不能累垮了！ 来，跟你叔叔一起喝杯酒，今晚好好睡一觉。” 林之风坐在小时候坐过的木质矮凳子上，默默点头。 ······ 多愁善感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林之风听着音乐想起这些前尘往事，神思迷离。 前方一个红灯路口，他差点追尾。 他关掉音乐，打开车窗，让夜晚的冷气刺激刺激，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 到家的时候，妻子李梦做好了饭菜在等着他。 李梦问他： “要喝点酒吗？” 林之风说： “给我倒一杯。” 李梦问道： “下午你是去了乐游原公园吗？” 林之风喝了一口酒说： “是啊，我刚从那边过来。” 李梦起身添了一碗饭，回头问道： “怎么样？吃上叫花鸡了吗？” 林之风微笑着说： “你老公的办事能力，你应该有信心吧。 我今天不但吃上了叫花鸡，而且还买断了这叫花鸡的独家配方。” 李梦说： “哦，那你速度还是挺快的嘛。 但我怎么觉得，你开门进来的时候，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林之风叹了一口气说： “这就是我这个人的毛病了，自己才刚刚吃喝不愁，就动不动起了恻隐之心。 你不知道，卖叫花鸡的老人太惨了。 租住的还是破旧的平房，家里都没有像样的家用电器。 更惨的，他的老婆眼睛看不见，而且无儿无女。” 李梦好奇地追问道： “这么说，你是去了他的家里？” 林之风说： “是的，去他家里坐了一会儿。 一时心软，我就多付了一倍的钱。” 李梦倒是很想得开，她说： “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就要痛痛快快地花。 如果在花钱上还抠抠索索的，就太没意思了。” 林之风说： “你可是双标哦！我可没看见你痛痛快快地为自己花过钱。” 李梦动情地说： “我觉得我的生活很幸福，很满足，我什么都不缺的嘛，是不咯？” 林之风抓住了妻子楚南方言的尾音，附和她说： “是的咯！” 李梦的粉拳捶了一下丈夫的胸膛说： “鹦鹉学舌！喝你的酒吧。” 李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她问道： “这个配方怎么变成产品呢？ 你不会只买回来一张手写的稿纸吧？” 林之风正在喝酒，差点笑喷了出来： “在你对你老公的认知里，你的老公是一个会花3万块买回来一张废纸的人？” 李梦笑道：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这个叫花鸡的民间偏方到底怎么样才能做到商业上的量产，而且保留住它的特色。” 林之风说： “我回来之前已经把情况跟刘洁通报了。 明天我会带着老人去中央厨房，刘洁会安排两个最好的师傅跟着老人学习。 学习完了以后，我们会在一家店先试卖，然后，让老人每天去买一只回去自己尝。 直到他认为这个叫花鸡的味道，跟他平时做的味道差不多，我们才开始全面铺开，所有门店都上。” 李梦给老公竖起大拇指说： “还是我老公想得周到。” 第二天，林之风开车去接老人。 没想到老人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新鞋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站在门口等了。 林之风下车拉着老人的手说： “大叔，你今天这身行头不错，穿的很气派。” 老人家微笑着说： “承蒙老板你看得起我，买了我的配方，我也要对的起你。 保证好好的把这个手艺传给你们。” 他回头给眼睛看不见的老婆说： “老婆子，我跟这位老板走了，你自己做饭吃。” 林之风对坐在副驾驶的大叔说： “大叔，我叫林之风，你以后就叫我之风好了。 我也不是什么老板，只是学着做点小生意而已。” 大叔说： “越是做大生意的人，越是低调，不显摆！” 到了中央厨房，刘洁已经安排好两名来学习的师傅在等候了。 趁着老人家换工作服的空当，林之风把两名师傅拉到一边，小声地说： “你们两个一定要对老师傅保持足够的尊重，而且一定要用心学到精髓。 另外，这里是3000块钱，是你们学习交流这段时间的活动经费，老人家要好烟好酒伺候着。” 两名师傅明白老板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他俩简短地表态： “老板，您放心，我们俩保证完成任务！” 林之风点了点头说： “好的，你们进去吧！” 穿上白色的厨师服，戴上高高的厨师帽，老人家的精神焕发，背脊也挺直了，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林之风为了表示足够的信任，就不再跟进，而是跟刘洁去了办公室。 刘洁说： “林总，还是你牛，这种民间的大神，你都能请他出山。” 林之风点上一支烟说： “我做事也没有什么诀窍，就是以心换心而已。” 刘洁说： “我正要跟你商量呢，按照我们的整体规划，目前公司的推进速度有点慢了。 我们的几件事情必须齐头并进，不然的话，等这个好了，再去做那个，等那个好了，再去做下一个。 这样一来，我估计到年底，我们全新品牌的升级改造都不一定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