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百万豪车开回家！

屋内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左前方入口处，令余三金意想不到的是： 今天的主讲老师竟然是江雪英！ 她自信满满地走进课堂，一个月没见，她显得成熟干练了许多。 他仔细的打量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面色沉静，两眼炯炯有神，干净清爽的长发用一根黄色的发带束在脑后，穿着一件薄款修身的粉红色的羽绒服。 她身高大约1米6左右，为了方便讲课，有人提前在黑板下垫了两块木踏板。 果然不错，今天的课程内容跟平时在家里反复听的课程大不相同。 虽然课程的风格大致相同，既朗朗上口，通俗易懂，又暗藏玄机，意味深长。 余三金后来才听说，平时在家里听的叫一课，今天听的叫二课，根据级别的不同，还能听到三课和四课。 感觉是一个不断深入，不断解密的过程。 课程讲了近2个小时，江雪英感情充沛，代入感满满，让一屋子听众随着她的语言所构建的世界里徜徉，一起哭一起笑。 有那么一刻，余三金从几百人的大课堂这种浓烈的气氛中抽离出来，他从后面能看到舅舅的侧脸，见舅舅的脸上挂着眼泪的残痕。 诚然，这样的课堂氛围，这样的宣讲内容，足以钳制住每一名听众的神经思维，讲师是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是交响乐队的指挥棒，让人沉醉其中，让人欲罢不能，让人的精神处在一个愉悦的催眠状态。 警笛声? 没错，是警笛声！ 由远及近，由独唱变成合唱。 江雪英的讲课并没有中断，由着惯性向前滑行。 余三金听到了连续的警笛声，这警笛声在这间大屋四周并不宽阔的马路上尖利地响起。 这声音让他极度厌烦，反感，把他从一个虚幻的梦境拉回现实。 起初，余三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出现了幻听。 但更多的人听到了，他们没有说话面面相觑。 林国栋快速冲进课堂，暂停了江雪英的讲课。 示意大家稍作休息，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有喇叭声由远及近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 “屋里的人你们听着! 我们是公安局民警。接到十里坪附近群众举报，有人在此聚众进行非法传销活动。我们相信你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请大家呆在原地不要动，积极配合我们公安部门的检查!” 课堂外的高雄脸色惨白，完全没有平时的沉着冷静。 他焦急地眼光在找寻林国栋，讲台上的林国栋也一筹莫展。 他四下张望，人一旦没有了主意，就失去了光环，失去了一个团队大领导的尊严。 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周密部署的二课放课竟然遭遇如此大的负面，对上，他无法向网上大老总交代。 对下，他也无法跟团队的小领导和老业务员交代。 正当课堂外的领导乱成一团时，课堂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警察来了，快跑！” 几百人的大课堂瞬间失控，讲台上的林国栋、江雪英和另一位中年讲师大声制止也无能为力。 拥挤的人群从四个门口疯狂的夺门而出，简陋的房子感觉在摇晃，差点坍塌。 有坐在原地迟疑发呆的人被推倒遭到后面逃跑的人的踩踏，有人受伤流血了，哭喊声、尖叫声充斥着整个房子。 张海军机警地回头看了余三金一眼，用方言低沉地说： “走！” 余三金二话不说就跟在舅舅背后往外跑，朱文才也一瘸一拐地赶忙跟上。 以大屋为圆心，四散外逃的人群像泼洒出去的麦子慌不择路，毫无章法。 公安局的民警利用面包车（参加此次行动的民警全部开的是面包车，车身上没有任何与警察相关的标识，就是为了应对网络里的反侦察。）和路障已经将各个主干道路口围的水泄不通。 但人群的激烈反抗明显也让他们始料未及。 手持扩音器的民警从各个方向加大了喊话的力度，并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混乱之中，有人跳进了河流，从冰冷的河水里游到了对岸，仓皇逃走。 有一处通往北边村落的路口，逃窜人数众多，警力不够，根本控制不住局面，跑掉了一部分。 也有一部分人不走道路，从湿软的麦田里跑出了警察的包围圈。 警察人数不断增加，反应稍慢、腿软胆怯和方向选择错误的一群人被他们手持警棍赶到停在大路边事先准备好的公交车上。 余三金和舅舅张海军、师傅朱文才也被赶上了一辆公交车。 余三金回头一看，吕荣良和江雪英还有几个熟识的老业务员就坐在公交车的后几排。 吕荣良打了一个手势让余三金坐下，余三金就坐在舅舅的旁边，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到10分钟，警察就打扫完了“战场”。 由两辆警车开道，几辆警车押后，裹挟着中间3辆公交车开往市中心的公安局总部。 在总部大院，公交车上所有人被赶了下来，被要求双手抱头蹲在院子里。 有一队市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随警察出任务，从大课堂就一直有摄录影像。 这会儿正在进行紧张有序的采访工作。 一个领导模样的官员在阳光下讲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就走进了办公大楼。 网络里的人大概害怕被电视台的摄像机拍到正脸，都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让人联想到电视新闻里扫黄的时候，被抓的卖淫嫖娼的男男女女。 四周有男警和女警看管，把这200多人晾在院子里有一段时间。 下午2点多，这群人饥肠辘辘，又口渴难耐。 吕荣良主动在人群了鼓动大家要吃饭，要喝水。 看管的警察不得已马上向上级汇报，答复是马上去买。 大约半个小时后，发到每个人手上都有两个包子和一瓶矿泉水。 警察组织这批人排好队，陆续进入位于一楼的一间大办公室，查验每个人的身份证，填表，并留下双手10指的指模。 全部录完这批人的资料，他们又被集中在院子里等待。 有的老业务员当着民警的面抽起了烟，民警也没有上前制止。 天快黑的时候，又来了一位穿便装的领导，说了一些传销违法，传销害人害己，限所有人在24小时之内必须坐车返回原籍的话。 “有现在想走的，我们开警车马上送你们走，还给你们购买车票！” 大约有一半的人，当时就被民警开车送走。 其余的人在阴冷的暮色里被公安局放了出来。 余三金后来听说，有一部分老业务员混迹其中，把警察买的票拿去退掉，还能赚取一笔收入。 这群人刚走出公安局不到100米，各个寝室，各个团队的家里人围着他们嘘寒问暖，仿佛迎接得胜归来的英雄一样。 吕荣良、江雪英、余三金、朱文才和张海军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他们在路口也遇上了林国栋一行人。 林国栋热情地上前跟余三金的舅舅打招呼。 吕荣良对余三金说： “走，我们晚上去下个馆子，好好喝一杯，给你舅舅压压惊。” 张海军很随和地答应了。 高雄不敢回位于云安尊品的寝室，害怕网络里的人找到他。 他在偏僻的街道用别人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他正在通电话，电话那头的网上经理正暴跳如雷，在严厉地斥责高雄，末了，还说： “幸好，原先有安排老总到课堂做分享，提士气的环节，临时取消了。不然的话，看你怎么收得了场！” 据悉，这次大负面是网络里有一个记者卧底，在网络里呆了1个月。抓住了这次集中放课的大好机会，做了一个一手的好新闻。 平心而论，为了这次大放课的顺利举行并保障放课效果，高雄付出了很多心血，开会精心部署，实地勘察，安排人手等等。 网上经理挂断了电话，让高雄等待处理。 他的手机一直响过不停，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有信息发过来。 粗略估算，这次大负面截止到目前已经有15个新朋友直接跟警察离开，并且带走了几个亲人。 当时跑出去，没进警局的新朋友也有好几个离开的。 未来几天，肯定还有一些人受此次负面的影响离开。 高雄的哥哥一条线上的7个人竟然集体选择退出，已经上了车才给她发了个信息。 合作团队的大领导也纷纷打电话过来问责。 此时的高雄，四面楚歌，众叛亲离。 高雄虚弱地靠在床头，打了几次林国栋的电话都被他拒绝接听。 高雄心思流转，万念俱灰。 他默默地把电话卡取了出来，丢进了抽水马桶里。 当晚，高雄黯然离开了网络，从此不知所踪。 林国栋烦躁地连续挂断了高雄的几个电话，明面上高雄是他的领导，私底下是他的推荐人，基于这样的关系他才会做得这么决绝。 这次的大负面，让团队损失惨重，林国栋对高雄有滔天怨言。 认为是他领导无方，当然林国栋现在还无从得知有记者卧底网络，蓄意曝光内幕一事。 由林国栋做东，一行人正在一家小餐馆吃火锅。 吕荣良见张海军在席间只是喝闷酒不说话，知道他肯定有话要单独跟两个晚辈说，便借故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了。 余三金送吕荣良一行出门，回到小包间，顺手把房门关上。 他扑通一声，干脆地跪在张海军的面前： “舅舅，是我的主意把你骗过来的，现在已经这样了，要打要骂你冲我来，不关我姐夫的事。” 张海军不急不缓地起身把余三金拉到自己的右手边坐下。 张海军看了看左边的林国栋，又看了看右边的余三金，见他俩神色惶恐，情绪低落。 张海军把汤锅下面的煤气关了，说： “其实，这次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叫我过来池阳，我真的不怪你们，我这个人可能跟别人有些不一样，我更在乎实质的东西。 不管你们在这里搞传销也好，搞人际网络营销也罢，只要能搞到大钱，我也可以一起干！ 你们也只有骗我，我才可能过来看看，你要是跟我直说，我们在这里吃萝卜白菜，睡地铺，发现了一个大宝藏，短时间能赚到1千万甚至更多，我肯定会以为你们疯了，鬼才信！” 听罢舅舅的一番话，余三金和林国栋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尤其是林国栋在网络里见了多少新朋友，被自己的老公或老婆骗过来，被自己的父母或者子女骗过来，被自己的兄弟姐妹骗过来，再铁的关系都没有用，上演了太多反目成仇的戏码。 “就我这些天看到的东西，对我快50岁的人生来说是唯一的一次翻身发大财的好机会！” 张海军仿佛在自言自语，那张被平日里的风霜摧残过的脸庞上掠过一丝亢奋的红光。 “那今天警察来围堵抓人，我们干的不是犯法的事吗？” 余三金迫不及待地问，显然进了一趟公安局对他的内心也有很大的震撼。 “我倒是觉得这个事反而不用担心，从今天前前后后警察的表现来看，他们就是在走走形式。 其实，你们发展和运作的空间很大。 今天课堂上讲的83年无息贷款，我是亲身经历过的，真有那么回事。” 张海军不急不缓地点上一支烟，悠悠道来： “还有，我当年刚到外面打工，半夜联防队来查身份证和暂住证，我身份证丢了，暂住证没办，我们被赶到大卡车上，这个大卡车刚刚拉过猪，臭烘烘，好多人都吐了。他妈的，到天亮，竟然拉出去200多公里，扔到另一个省地界就不管了。 当时，好多人身无分文，只能拉下脸要饭。今天还有包子吃，有水喝，已经很好了。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你们搞的这个到底犯不犯法，我不知道。我认为只要国家没有明确取缔，其实就是支持！” 舅舅才来3天，就对这个行业有这么深刻的认识，他到底看懂了多少？ 看出来了什么？ 余三金回想自己刚来那几天，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 即便是现在，自己对行业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老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 余三金服气。 林国栋和余三金的神情自然了，心境由惴惴不安变得还有一点欣喜。 发生了这么大的负面，没来得及了解清楚的人选择离开，又有浸淫日久的老业务员质疑行业，选择离开。 在这么个小酒馆的包间里，他们在舅舅的话语里看到了希望，反过来夯实了他们从事这个行业的决心。 余三金把锅底下的煤气开关打开，又叫服务员添了两个热菜。 刚才他们就没怎么吃菜，吃到嘴里菜也味同嚼蜡。 现在才发现肚子里还是空空洞洞的。 就着热菜，他俩踏踏实实地吃了一碗饭。 舅舅张海军当晚喝了不少酒，有点醉眼朦胧了。 一间普通的双人客房。 余三金和林国栋扶着张海军合衣躺下。 余三金刚想问： “3个人两张床怎么睡？” 林国栋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张海军，怕吵醒他，赶紧到外面接听。 “林导，我是你们网上老总某某某，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团队损失惨重。 大领导高雄情绪上出了问题现在联系不上。 你现在马上打车到君悦大酒店，到了大厅打给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交代你！” 林国栋第一次接到网上老总的电话，好像在某个场合见过这个老总，但就是声音和形象对不上号。 他答应老总马上到。 回到房间交代余三金，晚上好好照顾舅舅，自己要马上出门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天已大亮。 林国栋推门进来，提着3杯豆浆，一袋包子。 他双眼猩红，似乎是彻夜未眠，但精力旺盛，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亢奋。 待张海军和余三金洗漱完毕，林国栋把床头柜拉到两张床的中间当餐桌。 张海军还有点反胃，勉强把豆浆喝了。 林国栋、余三金也是心里堆着事昨夜睡得支离破碎，没有胃口，浪费了一袋刚出炉的肉包子。 张海军对余三金说： “昨晚我想好了，我们一起大干一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一个发财的机会了。但这次过来只带了点生活费，银行卡一直在你舅妈身上。这样，我等下就买票回去，把家中小店转手出去，银行卡上也还有点钱，到时候我一起拿过来。”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一点了？” 林国栋谨慎地给余三金的舅舅泼泼冷水降降温。 他说： “我们可以先投一小部分，家里的店最好先不动。” “富贵险中求，想发大财就不能给自己留后路！” 张海军态度坚决，说得理直气壮。 毕竟张海军考察的时间太短，林国栋又简单地剖析了行业，特别是回家以后嘴巴要严，行业里的东西只字不提。 不管是谁问起来都要守口如瓶，亲人也不例外，等等。 长话短说，林国栋最后做了一个前景展望： “我们3个人努力拼一年，一年后，每人一辆百万豪车开回家！” 林国栋安排余三金拿了舅舅的行李并送他去火车站。 余三金把舅舅送到熟悉的火车站，此时心境已大不相同，有一种艰难跋涉终于登上山顶，眼前一马平川的舒畅。 快进站时，舅舅笑着对余三金说： “少则3天，多则10天，我一定拿着钱赶过来！” “好！” 余三金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