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请“军”入瓮

第二天早上，余三金就要去接舅舅张海军9点钟的火车。 晚上，按照网络惯例，吕荣良对各项工作进行了具体安排： 师傅由朱文才担任，管家负责安全，尤其藏好菜刀。 并安排好开课时间和串寝。 家里其他的老板把诚信亲和力做好，注意配合。 这次，请合作团队的一个开过大超市的领导来负责抖，大超市对阵小卖部，在气势上就要形成绝对的碾压态势。 余三金心情忐忑地听着安排，起身答礼。 散会后，他把提前给舅舅买的洗漱用品和卷纸交到师傅手中。 朱文才看出了他的不安，用力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背，说： “第一次做推荐人肯定心里打鼓，你回想一下你的推荐人是怎么做的，照葫芦画瓢就好啦！” 这招果然管用！ 在冰冷的地铺上，余三金最大限度地舒展四肢，自己被姐夫骗过来的枝枝节节如镜像般明白无误地滑过他的脑海，老实说，这滋味不好受。 姐夫林国栋在余三金心目中的形象从此也分离出两个。 怎么办？ 箭在弦上，姐夫已经手把手教他射出了这一箭。 弓，箭是工具，余三金也是。 火车站广场没有变，肯德基餐厅当然也还在。 这时，舅舅张海军就坐在当时自己坐过的位置上啃着大块的鸡胸肉。 店内人声鼎沸，暖气开得很足。 他脱下外套搭在椅子的靠背上。 这一刻，余三金明白了吃这洋快餐的好处，节省时间，新朋友没有更多思考和质疑的空间。 看来这也是行业经验： 就是他们一直强调的复制！ 接到新朋友后，在外面呆的时间尽量最短，话也要尽量少说，言多必失。 好在张海军跟推荐人关系到位，加上长时间的铺垫、强化。 他没有起任何疑心。 尽管如此，余三金也不敢大意。 在肯德基门口，给舅妈报平安的电话一打完，催着舅舅坐上出租车到了吕导楼下，也顺带拿了舅舅的电话。 哐当。 当三楼的防盗门一关上，余三金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余三金没有想到，今天过来“抖”舅舅的大领导竟然是一个中年妇女。 她笑意盈盈在木桌的主位上端坐，妆容稍微浓郁了些，丰腴的身材配上雍容华贵的衣服，耳环吊坠珍珠项链玉石手镯齐上阵，“富婆”两个字好像贴在她脑门上一样。 余三金知道，这位合作团队的大领导日常生活中铁定不会这么穿戴，盛装之下，明显透露出一丝刻意为之。 按照之前的跟管家核对过的套路，余三金拿着舅舅的手机和行李径直进了里屋。 舅舅被膀大腰圆的管家拦了下来，礼让到“富婆”的对面坐了下来。 自打成家以后，张海军可能是在老家一直做熟人生意的缘故，性格外向，处世圆滑。 刚坐到里屋房东留下的废弃沙发上，第一次欺骗亲人的内疚感羞耻感紧张感融合成一种沮丧的情绪，让余三金的身体发飘背心发凉，胃里并不多的食物残渣也按捺不住奔腾翻涌。 借着昏暗的灯光，余三金扒开众人，在即将喷射之前准确地抢到了一只垃圾桶。 眼泪，涎水和呕吐的残渣留在余三金的脸上，他面壁而跪，把脸庞躲在暗影里。 有老业务员上前提醒余三金，要神态自然的出现在新朋友的面前，不要让他觉得自己唯一的熟人在这里没有人身自由。 余三金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毛巾，一番擦拭，提着一个开水壶出现在舅舅张海军的视野里。 大领导分明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娴熟而热情地招呼起客人来： “余老板，天气冷，给你舅舅倒杯热水！” 余三金应声上前尽量自然地倒了一杯水。 大领导未语先笑，坦然真诚： “这位大哥，你从哪里来？” “楚北省林广市。” 张海军喝了口水，轻松应答。 “你的外甥，叫你过来做什么呢？” “他原来说是在这边做海鲜生意，叫我过来帮忙打打杂。” “大哥，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他在这边根本没有什么海鲜生意，而是在从事一个国家暗中启动的造富工程。 他年纪轻，希望自己的亲舅舅过来看看，替他把把关。” “他们年轻人头脑灵活，就怕我这个老思想跟不上趟。” 张海军淡淡一笑。 在客厅收拾家务的余三金听得出舅舅话里的责怪。 “既来之，则安之。 大哥，我们先来是主人，你后来是客人，希望你花个几天的时间好好考察一下这个行业，如果觉得好，你的外甥是你的推荐人，你也可以和我们一样有资格从事这个行业。 当你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以后，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行业，那么大哥，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到火车站，开开心心的来平平安安地回去。 你放心，我手下管着百十号人，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颗钉！” 女大领导说得斩钉截铁，霸气十足。 从张海军的眼神里几乎看不出惊恐，也没有四散飘忽，而是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能说会道中年妇女。 但从双手紧握水杯的细节可以看出他内心无法掩饰的紧张。 当然，在网络里阅人无数的大领导还是看得出这个新朋友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和社会阅历。 “时间多的是，我一定好好考察，感谢您看得起！” 张海军满脸堆笑，很识趣地答应下来。 强装镇静的外表下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懂得。 当局面对自己不利，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螳螂断臂，壁虎断尾式的自保不失为最明智的选择。 去财消灾，张海军在内心坚实了这一朴素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传销嘛，图财而不至于害命。 他有了这一判断后心神稍安。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行业也有我们行业的规矩，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为了更好地带你了解这个行业，我们给你安排了带师傅，就是你旁边这位朱老板。 他在传统行业里是开湘菜馆的老板。前厅和厨房员工加起来有好几十人。好好地跟着你师傅考察，师傅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免得有什么磕磕绊绊，对大家都不好！” 大领导笑容不改，平静的话语里却绵里藏针。 张海军马上起身跟朱文才握手： “那这几天，就辛苦师傅了！” 张海军态度虔诚，礼数周到。 “好说好说。” 跛子秀才还是一以贯之的春风化雨的姿态。 “不知道，大哥刚才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警车出入？ 我刚才已经讲了，我们在这里是从事一个国家暗中启动的造富工程。 政府部门自然会监督管理，所以我们这里的老业务员都清楚，像公安，工商行政管理等部门经常会上门检查，看我们有没有做得不规范的地方。 所以，在你考察的这几天遇到他们很正常，像你师傅一样配合他们就可以了!” “好的，没问题。” 张海军心领神会。 他把这段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怕我逃跑，先堵上这条路呢。 “大哥，我叫陈钰，来这个行业之前，我是在市里面开连锁超市的。 听说你在家也是开超市的，我们以前还是同行。今天你舟车劳顿，过两天我们再一起探讨探讨零售业务！” “你是大老板，我就是个开小杂货店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没法比。” 张海军的场面话说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陈钰起身要走，她把张海军拉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好好看看，这里面有货，放心，你这趟来得不亏！” 张海军很配合，点头称是，已经看不出半点拘谨。 陈大免去了退场仪式，麻利地出了门。 她在马路边拨通了吕导的电话，对“抖”新朋友的情况作了一个简单的通报： “这位大哥，人精明圆滑，恐惧感不强，对行业感兴趣，抖得比较干净，简单灌输了负面。” 吕导吕荣良说： “陈大辛苦了！” “应该的！” 一问一答，这是网络里最常规的礼节性用语。 在行业里有“金牌带师傅”之称的朱文才的带领下，张海军开始了他的考察。 余三金的神经还是绷紧的，毕竟，对于新朋友而言，眼见为虚，所有表现，皆为假象。 张海军反倒没有什么紧张感，也看不出怪罪余三金的意思，还和颜悦色地吩咐余三金把自己带过来的家乡美食分给大家吃，压根不提被缴获的手机，他倒是进入角色挺快的。 吕导吕荣良寝室里的工作全部运转了起来了。 朱文才作为余三金和他舅舅的带师傅算是看出来了，心态不一样，考察的效果真的截然不同。 余三金前3天神游天外，在被姐夫欺骗的悲伤情绪里不能自拔，根本无心看行业。 张海军可不同，一堂课下来，便在僻静处向朱文才请教问题。 当然朱文才以倾听为主，提醒他： “你刚到，不急，我们慢慢看。” 在吃住高档酒店的业务总管，业务经理的运筹帷幄之下，由网下管实际运作的大领导联合商议，之前中年大领导高雄提到过的二课大课堂放课进入了实际操作阶段。 与会的9个大领导最后一致认定由地主高雄大领导来主导此次放课。 还是在云安尊品那套房子，吕荣良敲门进来，高雄所属片区8个寝室小领导已经到齐。 高雄雄踞主位，虎视两侧，他点上一支烟，面色严肃又难掩兴奋，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今天是星期五，通知大家过来是关于十里坪大放课的事，现在我把具体的事项作一个部署，大家要记录清楚，坚决执行。 明天我把流程推演一遍，星期天9点准时开课。 这次9个大领导商议的结果是由我们团队主导，在我们的地盘上放课，我们倍感荣幸同时责任重大，不容任何闪失，请大家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认真对待。” 翻开桌上的笔记本，高雄作了以下具体的安排： 一、安全保障。由吕导吕荣良负责。吕导最为机警，反应敏捷。 由你们寝室负责外围的放哨工作和联络各方，从各寝室抽调几名精明的老业务员负责大课堂四周的警卫工作。 具体要求是：要抵近观察各派出所的警员及车辆动向。 要设置三层警卫：派出所门口。放哨的发现有警车外出不管目的为何，马上汇报；大课堂四周必经路口。随时警惕，有警车驶近或者有可疑的人靠近课堂立即电话通知；课堂外的小领导。收到外围任何可疑情况的汇报立即组织疏散。 要保障新朋友的安全，确定3对1，4人一组，即新朋友，带师傅，推荐人，安全员。 人员名单明天就要确定下来，确保来回的路上没有一个新朋友试图逃跑。大家已经有过惨痛的教训，只要来的路上跑了一个新朋友，这次放课就泡汤了。 二、课堂效果保障。由林导林国栋负责，林导有着丰富的现场管理的经验。 一是，暂定有三位老总会亲临课堂献爱心，做分享，拉士气； 二是，讲师顶配。主讲是我们团队的江雪英，本次是她首秀。我之前亲自在小课堂听过，效果很好。吕导这两天提醒她要休息好，讲课前要把红糖水，牛奶，面包准备好。为确保万无一失，副讲是其他团队优秀的男讲师，30多岁，在传统行业是保险行业的老讲师。 三是，场面宏大，秩序井然，人数众多，超过400人 四是，课堂气氛要有亲和力，热烈，亢奋，激情四射，要做到就是个哑巴也愿意上台讲话。 三、应急疏散预案。 第一点，负责人为各寝室领导，一旦警讯确认目标是大课堂，各寝室领导马上安排人员快速有序撤离 第二点，路线安排。西边是河流，东边是繁华市区。所以要从北边和南边疏散。北边和南边村落众多，有很多工厂和小作坊，外来人口多，人员流动大，进村以后能快速隐匿，团队东边市区的3个寝可以看情况迂回回寝。 第三点，一旦出现负面，无法回寝。各寝室领导要及时做好情绪安抚和食宿安排，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四、放课后，各寝室促上线，提士气。 第一点，对各寝室的目标人选，下午和晚上是非常宝贵的促上线时间，有一个把握一个。 第二点，对家中业务员借机打气，重复灌输，早上好！ 各小领导均认真记录领会，并在会上做了一些必要的人事安排和沟通。 高雄这个团队的小领导成员基本稳定，所有对布置的任务从来都执行力非常强。 只是这次事关重大，虽然当晚他很晚才睡，第二天清早，他约上吕荣良和林国栋，就课堂安全保障和应急疏散预案进行了实地踏勘。 在哪个位置安排人放哨，在无法打电话通知的情况下也要将先前编辑好的短信发出，课堂疏散顺序等更为具体，更为细节的事项一一落实。 高雄团队在其强有力的组织和推动之下，正在紧锣密鼓地眼下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周六晚上，吕荣良组织老业务员开会，简要讲了十里坪二课放课的各项事宜。 家里的新朋友张海军虽然这两天情绪不高，但跟推荐人关系到位，加之本身对行业感兴趣，也看到了一些东西，跟林国栋沟通后决定让张海军去听这难得的的大课。 当然，余三金也是头一次听。 至于家里另一个新朋友，是一个老业务员的爸爸，刚到一天，脾气火爆，思想执拗，目前还是铁板一块，还不到听二课的时候。 谁负责安全，谁陪同去课堂，谁在家留守陪新朋友，吕荣良具体的做了人事安排。 第二天吕导家的早餐比平时提前了半个小时。 天气晴朗，余三金一行人在朱文才的带领下往十里坪大课堂方向走去。约莫走了二十分钟，眼前出现一片平坦广阔的麦田，麦田之中小道与大路交错，四通八达。小麦苗绿油油的已有小腿高，长势喜人。 余三金和张海军第一时间被田野中间一处简易房子传出的声音所吸引。 从歌声和笑声的强度可以推断得出里面的人数不在少数，一听就知道是网络里面的人。 张海军兴趣不高，他想这里又是一处新的课堂，何必劳师动众跑这么远来听。 跟在身后的余三金知道今天讲课的内容是不同以往在家里听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蠢蠢欲动。 张海军从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国栋，当他们用网络里的方式彼此问好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之时有一些尴尬。 从宽大的空门中进入，余三金被屋内的情况所震撼。 只见左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板，足有普通家中的四倍大。 黑板下，有6个男女在唱着歌，歌声普普通通，有五音不全者也敢在上面嘶吼，关键是他本人还面带笑容浑然不觉。 这时，林国栋从左边的前门神态自若地走进课堂，眼光呈扇面扫过整个课堂，不怒自威。 他抬腕看了看表，走到讲台中间礼貌地对身边几位暖场的业务员做了一个请归位的手势。随即两手张开做了一个下压的姿势，偌大的课堂瞬间鸦雀无声。 对于余三金来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这间高大而残破的大课堂里响起： “那么，首先还是一样，向来自五湖四海的新老朋友带来一句我最真诚的问候，大家早上好！ （听众应和：好！） 卖产品不如卖人品，今天我就毫不保留地将自己卖给在座的每一位。 我来自浙江省三清市，名叫林国栋。” （众人：记不住，来一个！） 林国栋露齿一笑，落落大方地说： “好，我给大家唱一首林子祥的《男儿当自强》” 一曲终了。 张海军和余三金都是第一次听林国栋唱歌，平心而论，这首老歌，他唱得还不错，声音洪亮，感情充沛，引起现场的大合唱，关键是这首歌放在网络里的课堂上来唱，很是应景。 站在舞台中间的林国栋，明显非常熟悉网络里的一整套说词，只听他讲道： “由于时间关系，我抛砖引玉，到此结束。下面请大家用最热烈掌声有请今天的两位主讲老师，（侧身，配上请的手势）给我们开启精彩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