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师娘与义母

缓步入竹林，竹林的正中央有一座纯竹制的房子，显得精致而优雅，又和整个村庄格格不入。 竹屋门口正站着一位身着荆布钗裙的端庄妇人，阿萌小姑娘再次飞一般的小跑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邀功道：“阿娘，我把狗儿哥带来啦。” 端庄妇人微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温和的朝着王易招手：“阿易来了，那准备吃午饭了。” 王易一丝不苟的朝端庄妇人行礼：“褚夫人好。” 端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语带嗔意：“明明这么年轻，但怎么比你家夫子还古板。” 王易微笑不语。 进了门，褚夫人带着小阿萌去厨房端菜，而夫子正在洗手，王易朝夫子问好，这位上山村唯一的儒生并没有答话，只是细细的在洗手。 王易也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坐下，夫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会专注于一件事情，而忘掉了周围的环境。 夫子也姓王，叫做王云，和王易是同姓，但没有什么关系，从长相上就能看得出来。 夫子六年前来到上山村之后，本来是想开一家私塾的，但是谁能料到上山村近百人，孩童却仅仅只有三人，王易，三宝，还有一位是夫子的女儿阿萌，所以夫子只好作罢。 但是闲暇的时候，夫子也教三个孩子认字以及一些道理，其中最得真传的就是王易，两人身上的书卷之气如出一辙。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洗完手后，中年儒生对王易的到来并无惊讶，只是叫了他的名字：“王易。” 直呼名字并不是不亲昵，而是夫子认为王易已经长大了，所以从两年前起夫子就不叫王易小名了。 王易坐直了身躯：“夫子。” “你身体不大好，就随便一些。” 夫子入座后，也是随意开口道：“村子里来外人了？” 王易点头：“嗯，是一个叫诚惶的老神仙，应该是个好人。” 夫子点了点头，这个少年聪慧异常，而且韩师教导了这么久，他说是好人那应该差不离开。 所以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继而问起了少年的功课：“最近在看什么书？可有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砰！” 就在王易细细思量了一下，准备将疑惑一一道出口的时候，褚夫人端着瓦罐走了出来，然后重重的将瓦罐放到了桌子上。 “探讨什么！该吃饭了！” 夫子和王易齐齐低头，不敢再高声语，唯有小姑娘阿萌压抑着焦急，也似模似样的端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等待开饭。 打开瓦罐，一股香气铺面而来，褚夫人夹出了两只鸡腿，一只放到了王易的碗里，一只放到了迫不及待的小姑娘碗里。 想了想后，又给王易倒了一小碗鸡汤，这才开始给夫子打饭。 小姑娘阿萌小声的欢呼了一下，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当然还不忘记撕下一小块肉，偷偷的伸向桌子旁边的大黄。 大黄无奈的瞥视了主人一眼，却发现主人正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吃着眼前的鸡腿，并没有理他，也就认命的张开了嘴巴。 小姑娘再次欢呼了一下，然后就同样认真吃起了自己手中的鸡腿，不是她舍不得了，而是她已经试过无数次了，即使有狗儿哥的命令，大黄也最多吃一口。 又过了一会，小姑娘吃完鸡腿又吃了好几块鸡肉，王易的那只鸡腿才吃了一小半，等的焦急的褚夫人终于忍不住踢了夫子一下。 儒家的至圣先师曾云，食不言寝不语，但至圣先师也曾云过，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马上都齐不了，将来又如何平天下，所以夫子无奈的看向了正认真吃饭的少年郎开口道：“王易。” 王易放下了鸡腿：“夫子，您说。” 褚夫人插道：“没事，夫子说他的事情，你吃你的就行。” 望着少年的目光，夫子无奈的点了点头，等到少年重新开始细细的吃着鸡腿的时候，他才开口道：“王易，这次外出回来以后，你愿意真正称呼我一声夫子吗？” 夫子，先生，都是一种对老师的尊称，儒家那四位大儒面对至圣先师也要尊称一声夫子。 当然夫子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师傅的意思，要不然儒家当代大宗师，为什么偏偏是那位号称“复”的大儒呢，不就因为他是至圣嫡传。 王易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内里的详情，但仍旧大致明白了王夫子的意思。 王易知道王夫子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毕竟能真正融入上山村的儒生，也就这一位。 所以王易猜想，王夫子这是打算付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代价，想要看看能不能救自己了。 因此略微沉思了一下后，王易就轻轻摇头：“不了。” 王夫子追问：“为何？” 王易想了想，有些无奈的把师傅拿出来当挡箭牌：“我师傅说如果我拜您为师，我该怎么称呼褚夫人呢？” 褚夫人插嘴道：“当然叫师娘啊。” 但随即，王夫子就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的摇头，韩师的嘴依旧这么毒啊，褚夫人则满脸飞霞，怒骂出声，这个老不修！ 两个师傅一个师娘，到底算谁的呢，王易继续低头吃鸡腿，他还小不知道师傅说的什么意思。 沉默良久，褚夫人平静后，又忍不住朝着少年郎问道：“阿易，如果不想拜夫子的话，愿不愿意认我当义母？” 王易再次放下手中的鸡腿，有些讶然：“啊？” 褚夫人继续淡然道：“你愿意叫夫子一声义父就叫，不愿意就不叫，叫我一声义母即可，我想你的母亲应该不会介意的。” 望着褚夫人殷切的目光，王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母亲当然不会介意，但是他不行。 褚夫人失望的看着王易：“为何？” 王易慢慢起身，朝着褚夫人缓缓跪倒：“怎敢劳夫人承丧子之痛。” 褚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这孩子，太聪慧了，或许他已经猜出了什么。 天道何其不公，可惜如此聪慧的少年郎，天道又何其公平，敢视苍生如蝼蚁。 正在埋头苦吃的小姑娘阿萌终于发现了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使劲擦了擦双手，然后连忙跪在了狗儿哥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阿娘，往常都是狗儿哥帮自己求情，今天轮到她为狗儿哥求情了。 就在此时，一位木讷的道童出现在了门口，看着屋内的情形，他也下意识的也跪到了王易的另一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是一起的。 王夫子看着木讷的小道童，有些头疼的扶额苦笑，然后主动打破了竹屋内的宁静：“三宝，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道童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连忙跪在那里回答夫子的问话： “师傅说来了一位会算命的道长，酉时过半，他会在戏台那里摆摊算命。” “师傅说如果夫子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带阿萌去看看热闹。” “师傅就说了这么多，还让我去通知村子里的其他人。” 随后小道童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夫子，等待着夫子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