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平道观

中年儒生的竹林隔壁是一座寺庙，叫做心灯寺，心灯寺的隔壁就是这座并无道家气运庇护的，叫做太平的道观。 这座道观并不大，前面是一间有些破败的大殿，两边是几间简陋的耳房当做偏殿，后面院落应该是居住之所，倒是院落中冒出的古树让这座道观显得几分幽静与神秘。 环境一般，但老道士诚惶并不在意，道家也不在意，心向道即可。 老道士整理了下身上的道袍，轻轻敲响了半闭着的道观木门。 “吱呀~” 稍待片刻，随着木门轻响，一个木讷的小道童出现在了门口，他身上的粗布道袍陈旧的厉害，但能看出来是大人的道袍改的。 小道童仔细的打量着门前的老道士，然后憨厚的摸着头开口：“你找谁？” 道家哪怕是小观，收徒的要求都异常之高：不信大道不收、只求神通不收、道心不固不收、没有灵根不收。 面前这个小家伙光看着面相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反正老道士自己肯定是不会收的，占验一派尤重资质。 难得大道，一声叹息。 道明了来意，在小道童的带领下，老道士终于走进了太平观，只是刚刚进了这座不大的大殿，老道士就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道家气运了。 道家一庭五宫三十六观，供奉的是道家几位圣人以及部分陪供的掌宫，就连他们那种排不上名号的小观都供奉的是他们占验一派的掌宫，但这座太平观的祭台上，却只干干净净的供奉着两个斗大的字，太平。 老道士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这应该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民，听了一些道家的神话故事，然后像模像样的盖了一个道观，就觉得自己算是入道了。 当然没有道家气运也是好事，一座只供奉着“太平”二字的道观，如果真有道家气运庇护，那就叫淫祀，不少精怪都喜欢干这种事情，毕竟现在道家最大，所以老道士打算一会好好劝劝这位“道友”。 跟着小道童来到后院的大厅之内，这里也供奉着“太平”二字，一位中年道人正背对着门口，似乎在凝视着这两个字。 小道童进门后先朝着这位中年道人禀报道：“师傅，来了一个别的道士，说是想要见你，我就带他进来了。” 老道士听到小道童禀报完毕后，这才双手结星宿印开口正式自我介绍道：“贫道诚惶真人，占验一派，大咸王朝三都郡天演观门下，见过太平观主！” 直到老道士自我介绍完后，天平观的观主似乎这才惊醒过来，他转身打量了一眼老道士后，拱了拱手：“叫我任恭就好，这位是小徒三宝，见过道友了。” 小道童似乎这才想起师傅的教诲，手忙脚乱的跟着师傅一起行礼。 这位昂首而立的中年道士，看着约莫五十岁的模样，身材高大但清瘦，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微微眯着的眼睛似乎很是锐利的样子。 但是。 这位中年道士虽然身着一件半旧的宽松道袍，但是被发跣足，头上未戴道冠，手中未结道脉手印，更无表明来历，老道士已然确定，这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怪不得隔壁是一座寺庙，人家压根就不觉得这里是道观。 又交流了几句，等彻底弄清了任恭道人的底细后，想要劝说的老道士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任恭道人确实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这座太平观原本由任恭道人的大兄建成，他那位大兄去世后，无处可去的任恭道人就干脆穿上了道袍，继承了大兄的观主之位。 与其说是道士，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位乡村大夫，主要就是帮上山村里的人看一些小病小痛。 所以老道士最终无语，只是嘱咐了这位道友从道家三位圣人老爷中挑一位来供奉，另外主动奉上了一本道家入门的《内庭经》。 看得懂，说不得日后真得称上一声道友，看不懂，也能从中学会一些医术，虽然比不得医家的经典，但也算另辟蹊径。 翻了翻老道士送上的道经，任恭道人明显眼神一亮，便主动邀请道：“大暑之期，道友赶路恐怕不便，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早起趁着凉爽一些再走。” 老道士点了点头，二楼的修士也不能完全无视大暑。 看着老道士答应下来，任恭道人直接朝着三宝小道童吩咐道：“给这位道友收拾一件厢房出来。” 小道童三宝应了声是，就老老实实的出去了。 老道士还来不及说客气话，任恭道人就又看向了他：“已经正午时分了，道友还没有用膳吧，那就跟我们一起吧。” 老道士刚想说自己已经辟谷了，但张了张嘴，他还是没有拒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辟谷不代表不能吃饭，他不想多解释了。 只是随着任恭道人走出去后的动作，老道士的眼神越发的诡异，对方竟然施施然的走到了墙角，然后顺着墙角的梯子翻到了隔壁，动作熟稔的像走过千百遍。 如果老道士没有记错的话，隔壁好像就是那个上锁的寺庙吧。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任恭道人又骂骂咧咧的回来了，手上还托着几件物事，等看到老道士后惊奇的目光，他才想起还有外人，尴尬解释道：“我去找心灯老和尚化缘的时候才想起，他已经外出游历了，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今天薄待道友了。” 这时候小道童三宝也回来了，任恭道人习惯的将手中的稻谷和青菜递给了徒弟，又朝着老道士笑着开口：“当然，虽然东西不太好，但三宝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道友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不由得抽了抽面皮，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面前的这位任恭道人。 不过有一说一，小道童三宝的手艺确实不错，虽然从寺庙里化来的都是素斋，但老道士诚惶吃的很满意。 吃过了饭，任恭道人又好奇的和老道士聊了一会，等到他发现老道士外出游历时以占卜为生的时候，也是惊喜的一拍桌子：“道友会占卜啊，那干脆在外面支上一个摊子，上山村这群猎户还是有点钱的。” 老道士没有拒绝，二楼修士寿二百，他已经一百二十岁了，长生久视无望，也得为以后做点准备。 他来上山村就是来找机缘的，如果找不到的话能挣点钱也好。 老道士默认，任恭道人朝着刚刚收拾完厨房的小道童三宝招了招手： “三宝，去跟乡亲们说一声，酉时过半，村里戏台，这位道友在那里摆摊算命，有感兴趣的都来。” “对了。” “先去王夫子家说一声，阿萌喜欢热闹。” “……” 老道士眼睛眨了眨，他都还没有引导呢，对方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连那个灵机四溢的小姑娘都喊来了。 怪不得他为自己算此行结果的时候，是诸事皆宜呢。 任恭道人，真乃高洁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