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无胆而逃

在这一刻，吴小宝才能感受到日本鬼子的残忍之处，他们一开始说的都是好听的，到最后露出狰狞本相，谁都无法抵挡。 “先生，真的不要难为我了，我宁愿回去做一个小厨子——” 田中一郎摇头：“小宝，现在形势所迫，不是我有心逼你，而是你必须这样做，不然的话，谁能让你在泺源公馆当厨子？薛先生可以吗？他也不可以，只要进了这个门，就得听我们的，懂不懂？” 吴小宝连连摇头，可是他也知道，田中一郎既然下定了这种决心，就一定会让他面临这种万劫不复的局面。 “小宝，放松一点，这种事情很好做，你只要别把他们当人，当成猪和狗那就够了。” 吴小宝眉头紧皱，这句话让他无比刺痛，就好像田中一郎说的不是绑在柱子的那些人，而是说的是他。 或许在所有日本人眼里，全部的济南人都不是人。 “先生，这真是太难为我了！” 田中一郎嘴角带着笑意，忽然又恢复了那种温文尔雅的样子。 “小宝，你们中国人常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就是如此，日本人占领济南，就是要把这里变成和谐美妙之地。所以你必须听我的话，不然的话，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在一条船上，那我们怎么容得下你？” 这才是田中一郎的本色，他对任何人和颜悦色，为的都是最后一刻，让吴小宝为他卖命，同时又得出卖良心和道德。 吴小宝低下头想了想，狠狠地一咬牙：“那好吧，我就听先生的话，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愿意照做，可是我不敢打人，也不敢杀人。” 田中一郎向门外指了指：“根本不需要你打打杀杀，外面有人会替你那么做，我之所以看好你，是看好你有脑子，不是让你做那些工作，现在就开始吧！” 吴小宝想了想，只能对准了第一个绑在柱子上的人。 这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长衫下摆撕了一个口子。 身上有两个伤口，一个在肩膀，一个在腰间，全都向外渗着血迹，看起来受伤不轻。 吴小宝的意思是，只要这个人招认，他就可以带他去治疗，不至于当场丧命。 他轻轻拍了拍这个人的手背：“醒一醒，醒醒，赶紧醒醒，听我说，你是什么人？到济南来干什么？” 那个人缓缓睁开眼，又无力地闭上。 吴小宝重复了一遍，那人摇摇头：“我是乡下来的，来济南讨口饭吃，糊里糊涂就被抓了。” 田中一郎笑起来：“讨口饭吃？乡下人？小宝，看看他手掌！” 吴小宝抓着这人的左手看了看，如果真的是乡下人，整天干粗活，手掌肯定非常粗糙。 他明白这一点，看到此人手指细长，只有指肚和虎口磨出了老茧子，其它部位十分光滑。 那就证明，这些老茧子是整天拿枪磨出来的。 如果看右手，恐怕更明显。 他是聪明人，完全懂这些，但又装着懵懂无知的样子，看着田中一郎。 “小宝，看看右手，这人是高手，整天摸枪，看虎口的茧子就明白。” 吴小宝无奈，抓起这人的右手，向上一翻。 果然，此人掌心、虎口、食指指肚全是茧子，的确是常年使用手枪留下的痕迹。 吴小宝感叹，这人无法抵赖，到了泺源公馆，只有投降和受死这两条路，不管怎么选，都像是不归路。 “好了，还是说实话吧，到了这里，谁都会说实话，不然，辣椒水、老虎凳、火钳子……不都白费了吗？” 田中一郎的声音十分悠闲，但听在吴小宝耳朵里，却是如同雷霆霹雳一样。 日本鬼子心狠手辣，说到做到，这十二个人的命运已经注定。 吴小宝在心底里反复问自己：“如果此刻我也被绑在柱子上，应该怎么选择？会不会低头投降，还是咬牙顽抗？”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内心如同一条风波浪里上下颠簸起伏的小舟，一刻也停不下来。 “小宝，告诉他，这是什么地方？” 吴小宝只好咬着牙，鹦鹉学舌一样，继续说下去：“朋友，这里是泺源公馆，进来了就别想出去，明白吗？” 吴小宝当然明白，这样说毫无意义，因为这些人都是老手，只要被抓进来就知道后果。 他们如果想投降的话，早就跪地投降了，根本不用被抓到这里来，所以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死在这里。 吴小宝感叹，十二个人活生生的进来，冷冰冰的出去，日本鬼子对于济南的残害无穷无尽，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田中一郎笑着说：“小宝，你这样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不听，这些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了，你一个年轻人，不使出一点爆裂手段来，他们怎么会听你的，对不对？” 吴小宝苦笑着，回头看着田中一郎：“先生，那应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做过。” 田中一郎把鞭子递过来：“小宝，你在乡里下长大啊，怎么赶牲口，到现在就怎么做，明白吗？牲口性子再野蛮，皮鞭连抽三下，就老实了。” 吴小宝连连苦笑，躲开鞭子。 “先生，我真的不会干，你别难为我了，饶了我吧！” 田中一郎哈哈一笑，扔下鞭子，带着吴小宝出了审讯室。 走到外面，呼吸到新鲜空气，吴小宝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再熬下去，自己就要晕倒了过去。 审讯室里那种血腥气，让他无法呼吸，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快要憋死了。 “小宝，在泺源公馆，你不但要当厨子，而且要当审讯官啊，表面上是厨子，实际上又是那支特殊部队的领头人。一个人要想成功，就得身兼数职，就像我一样。” 田中一郎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在夸耀，又像是在训诫。 吴小宝点点头：“先生，你是雄才大略，我们怎么能跟你相比？我还是老老实实当厨子。” 田中一郎皱眉：“再也不要这样说，不然的话，我可要不高兴了，薛先生向我推荐你的时候，说你是青年才俊，很有灵气，但现在你嘟嘟囔囔，就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怎么可能？” 吴小宝只好点点头：“那好吧，先生，我以后不说了，但你得体谅我，从来没有进过审讯室，打人杀人的念头，根本没有一点点。现在面对这么多血淋淋的人，我想都想死了，这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田中一郎略微有些失望，挥了挥手：“你去吧，回去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吴小宝离开地下室的门口，跌跌撞撞回自己屋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好像一条命已经掉了半条，连魂都吓飞了。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田中一郎不让他停手，他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 当下他在心里暗骂：“田中一郎，你这个死鬼子，他妈的折磨小爷，将来有一天让你好看，也把你绑在柱子上，皮鞭、辣椒水、老虎凳，挨个给你试一试，让你知道，济南人也不是吃素的！” 这才是吴小宝的真实想法，但他不敢向外人说，即便是在孙青霞面前，也不能这样说。 他没有那种本事，空发议论，咬牙发狠，也没有什么意思，让人白白瞧不起。 他在床上躺了一阵，又挣扎着爬起来，喝了杯水，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如果这十二个人都是八方面军的人，孙青霞那边就损失大了，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想了想，如果能够到地下室把人抢出来，从后门逃走，恐怕就是解决的唯一办法。 只不过以前大将军说过，八方面军在济南总共有十几个人，要想做这种大事，真的太难了。 除非是从太行山那边调一大批人过来，又或者是大将军良心发现，愿意帮助孙青霞救人。 总之，留给八方面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孙青霞到底怎么想，吴小宝也很想知道。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碉堡，不知不觉天又黑了。 吴小宝仿佛做梦一样，面对这些无法解决的困难，蒙头大睡，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想这样做，但能力所限，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惨烈的事情发生。 更可怕的是，如果十二个人里面有人叛变，那就麻烦了，将会有更多人被捕，折在泺源公馆里面。 他晃晃荡荡地出门，走出泺源公馆后门，一直去了狮子口街。 他有种预感，只要到了这里，就好像到了济南的三不管地面，任何势力都有可能从这里冒出来。 他现在想见到大将军，如果当面跟对方说，就求对方帮帮孙青霞，派人把泺源公馆里这些人救出来。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打日本鬼子的，此时合作，才是正事。 当他走到狮子口街的深处，旁边的巷子里，有人斜倚着门框抽烟，似乎是一个身材消瘦、面容姣好的女人。 吴小宝没有心思看这些，继续往前走。 那人出声：“等一等，我有话说！” 吴小宝站住，懒洋洋地向那女人看了一眼。 “到这里来，大将军有事找你。” 吴小宝精神一振，瞪大了眼睛，看着巷子里，巷子里很暗，最里面的一个小小门口，透出微弱的光线。 “还等什么啊？大将军有事找你。” 那个女人催促，后面有两个人过来，在吴小宝肩膀上猛地一推，就像上次一样，动作粗暴，孔武有力。 “你他妈的，这家伙，还等什么？大将军叫你，赶紧过去，” 吴小宝跌跌撞撞进了巷子，跟着那个女人进了那个小门，又走了一阵，七弯八绕，终于踏进一个灯光明亮的房间。 大将军坐在桌前，举着一杯红酒，正在沉思。 吴小宝踏进去，灯光明亮，照得他头昏眼花。 “小宝，为什么到狮子口街这边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吴小宝点点头，扶着桌子坐下。 他正在思索如何开口，大将军又说：“泺源公馆抓了一些人，你是不是想让我帮忙去救他们？” 吴小宝又点点头，对方光棍眼里不揉傻子，对他的来意看得清清楚楚。 “小宝，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吴小宝摇摇头，他只听田中一郎说，他们有可能是八方面军的人，但现在并不能确定。 “他们都是我的亲信，在四川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通过各种身份伪装，潜伏在济南很久了，就是等待最后一击。想不到，这一次整个小组被连根拔起，一个都不剩。有人说，是八方面军的叛徒说出来的，但我觉得他是胡说八道。八方面军那位张先生刚到济南，怎么可能自己知道得这么清楚呢？我怀疑是有人栽赃，很可能就是内奸，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