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兵临城下，将至壕边

童爷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对日本鬼子又气又恨，但不能得罪，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小宝，日本鬼子真是太嚣张了，不知什么时候天神降临，一个霹雳陈雷，把他们劈成两半，到那时，济南的老百姓就彻底解放了。” 吴小宝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老百姓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但天神能不能降临，谁都说不准，只有八方面军和南方军联手，才能干掉日本鬼子。 “小宝，有朋友跟我说，到太行山去，过神仙的日子，那里没有地主老财，也没有日本鬼子，所有人种地吃饭，快乐劳动，那才真是神仙世界，如果有那样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吴小宝点头：“那是当然，童爷，在济南城被日本鬼子压迫太久了，谁都想到那里去，可是没有八方面军罩着到，哪里都活不下去。” 童爷连连点头：“我也听说，八方面军比南方军靠谱，那边的长官，从来不会高高在上打骂下属，比韩长官的部队强一万倍。” 童爷说的话，让吴小宝心动，以前孙青霞和薛先生都说过，可他没有亲眼目睹，总是心里悬着，不能最后相信。 “小宝，这一次我已经想好了，跟日本鬼子势不两立，就算现在拿着金条求他们，将来有一天缓过手来，肯定是一刀砍下鬼子的狗头，毫不客气，这些家伙永远不是朋友，永远都是咱济南人的死敌。” 吴小宝叹气，这个想法已经放在心里很久了，只是没有场合能说出来，不管面对厨子，还是面对其他人，他都只能老老实实闭嘴，生怕自己内心的想的那些事说出去，给自己惹来塌天大祸。 当下，借着童爷的嘴说出来，心里一阵畅快。 外面，日本鬼子的卡车开进来，这一次拉下车的，又是一些年过五十的厨子。 童爷从窗口里向外望，低声感叹：“怎么把这些人全都抓来了？四大馆子里的厨师、管账先生，就连买菜的都被抓来、日本鬼子到底想干什么？” 吴小宝忽然想到美亚子说的那些话，要在济南开一家中日合作的餐馆。 不破不立，先破后立，只有把中国的这些餐馆全都弄垮了，搅黄了，日本鬼子的餐馆才能开门营业。 到那时，济南人没有鲁菜可吃，就只能去日本人的馆子里，或者去吃那些，说不清是哪个国家名菜的东西。 他觉得日本鬼子这已经不是小题大做，而是杀鸡取卵。 就因为他们想开一家馆子，先把鲁菜馆子都捣毁了，这种事情骇人听闻，以前韩长官在的时候从未发生过。 日本鬼子太狠了，想从最基础的地方摧毁中国人的想法。 “童爷，日本人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在芙蓉街开日本馆子，再加上鲁菜名吃，两下里结合，让咱济南的食客只认他们，不认其他人。” 童爷看着那些人被抓到地下审讯室，急得跺脚：“大观园和商埠区这边，几家中国馆子大受欢迎，很多济南城里的有钱人，直接出城去吃饭，把他们都抓来，那几家馆子很快就黄了。” 吴小宝现在明白，那就是田中一郎的主意，不管在城里还是城外，到时候只能看见挂着日本招牌的馆子，外地人到济南，或者是本地人请客，只能到那里去。 这已经不是赚钱不赚钱的问题，而是直接把中国的鲁菜馆子一锅端，以后再也看不见鲁菜的九转大肠，葱爆海参，糖醋鲤鱼了…… 两个人突然之间无语，因为他们看见了日本人的天罗地网，而这张大网无穷无尽，把济南乃至山东全都罩在里面。 大网之内，都是日本人的东西，全都日本人说了算，中国人全都是干活的长工、短工，自己说了不算，一直干下去，直到累死为止。 童爷感叹：“过去真是想不到，日本人这么聪明，还以为他们就是土匪一样，占领济南，打家劫舍，到最后被官兵干掉，一个都不剩，没想到，他们长期住在济南，恐怕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里。” 吴小宝哼了一声：“那不可能，南方军和八方面军又不是白吃饭的，这两大势力，每天都在计划着反攻，干掉全国的日本鬼子。” 话是这么说，但吴小宝心里也没底。 毕竟，孙青霞说过，太行山的形势也很危急，日本鬼子都不是酒囊饭袋，他们每一次扫荡太行山，都会给八方面军带来巨大损失。 最终只能是，鬼子来了，立刻向深山撤退，鬼子走了，再回到村里继续种地吃饭。 在这种连打带跑的日子里，提心吊胆，过得并不如意。 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战定乾坤，把日本鬼子全消灭，整个中国落在八方面军手里。 “小宝，每次走进泺源公馆，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济南城内原先是个多好的地方，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碧水流波，喜笑颜开……” “韩长官在的时候，虽然日子难过，但没有难过到这种地步。” 童爷回顾过去的美好生活，恐怕是每一个济南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但吴小宝已经看到了孙青霞说的太行山美景，他就不愿意再回到韩长官那种时候，只想快步向前走，一直走到日本鬼子被干掉的世界。 他再次答应童爷，要跟田中一郎说，让大观园的摔跤场子一直开下去。 童爷千恩万谢，拎着空篮子告辞。 到了后门，两个哨兵拦着童爷，上下搜查。 童爷尴尬的笑着，举高双手，任由对方在身上摸来摸去。 两个哨兵哈哈大笑，用日语骂了两句，让童爷快滚。 吴小宝站在一边，也很没有面子，毕竟童爷是他带进来的，两个日本兵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人出门，吴小宝的脸上的通红：“童爷，实在对不住，这两个家伙应该是新来的，不认识我。” 童爷冷笑：“小宝，在所有日本人眼里，中国人都是下等人，给不给你面子没什么了不起，我只想说，总有一天我要杀回来，亲手宰了这两个鬼子，让他们明白，中国江湖人不好惹，老少爷们不是白吃饭的！” 吴小宝深知，说这些话都没有用，整个济南的日本鬼子，每一天都在欺压中国百姓，就好像刚刚大卡车，把中国的厨师拉进来，直接关到铁栅栏里，猪狗不如。 可中国人又能怎么样？手无寸铁，难以反击，而且每个人都知道，只要反击就是个死，人没了，家产也没了，九泉之下变成孤魂野鬼。 “小宝，我不知道你怎么跟田中一郎拉上的关系？但现在济南人都知道，你是田中一郎的狗腿子，他在很多地方也说过，让济南人向你学习，跟日本人亲密合作，最终成为朋友，共同建设济南。” 吴小宝“呸”了一声：“我可没有那么下贱，就是个厨子，待在厨房里，田中一郎是在戏耍我，让济南人都骂我，实际我什么都没干一点点，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跟我无关。” 童爷在吴小宝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相信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共事这么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心向着济南人，绝对不会帮日本人欺负别人。” 有了这句评语，吴小宝心里才好受一些。 两人到了西门桥，童爷一直向西去了。 吴小宝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遇见田中一郎，他赶紧走过去，说了童爷的事情。 “小宝，那些日本浪人整天在城里城外闹事，我都管不了，可现在看你的面子，我们明天就去童爷的场子给他站台，那些浪人看到你我都在那里，就不会为难他了。” “另外，我会派人通知那些浪人，在大观园和商埠区的行为都收敛一些，不要让别人瞧不起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整个武士圈子的形象还是要保持住的，你放心吧。” 吴小宝抱拳拱手，连连道谢。 “小宝，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 吴小宝苦笑起来，如果田中一郎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他就没法活了，整个济南城都知道他是田中一郎的朋友，将来日本鬼子完蛋，他也得跟着完蛋。 看起来，以后必须划清关系，不然的话吃亏的是自己。 “小宝，我抓了这些厨子，关在下面，就是想问他们一个问题，以后济南的日本侨民这么多，哪一个馆子是专为日本侨民准备的？你知道吗？很多馆子的门口，都挂着日本人和狗不能进入，想想看这是对我们日本人的极大侮辱，对不对？” 吴小宝点头，他以前听说书先生说过，在上海，外国人曾经在公园里插上牌子：“中国人与狗不得进入。” 但后来，精武会的霍元甲，干掉了外国人的大力士，把那块牌子一脚踢成两半，从此以后，外国人再也不敢说这句话。 到如今，中国人反过来说日本人和狗不能进入，反而大快人心，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中国的土地，开馆子的人有权利选择顾客。 再说了，把日本人和狗放在一起，也真是对狗的一种侮辱。 吴小宝心里嘀咕这些，但表面上什么都不敢露出来。 “小宝，明天我们一起到大观园和商埠区去看看，如果有些馆子门口挂着这个，就直接把里面的人抓出来，就地政法，让他们知道，大日本帝国的权威不能挑战。” 吴小宝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他知道田中一郎这样说，实际是在开玩笑，每天关注那么多事情，哪有闲心管这些小事儿？ “小宝，美亚子说要在芙蓉街开一家日本馆子，你支持不支持？” 吴小宝赶紧点头：“那是当然，支持、支持。” “那么，她没有开馆子的经验，你是一个厨子，去帮她开馆子，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合情合理？” 吴小宝吃了一惊，想不到田中一郎在这里等着他，刚才回答的太快，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了。 “田中先生，我不懂得日本人爱吃什么？帮美亚子小姐开馆子，只会让她赔的关门。” “还是算了吧，我就在厨房里，挺好的。” “小宝，我现在正式命令你，如果美亚子开和服商店，你就去当老板，如果她开餐馆，你就去当老板加厨师，懂不懂？” “现在我对你的要求就是，让美亚子每一天都过得开心一点。” 吴小宝内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真的就是赶鸭子上架，他对美亚子没有任何兴趣，田中一郎非得把他两个绑在一起，这算干什么？ “先生，我不是推脱，是因为美亚子小姐开店要花很多钱，如果生意不好，那就赔死了，如果找别人是不是更好一些？” 田中一郎摇头：“美亚子就看中你了，让你当她的合作伙伴，她才能安心经商，在济南住下去，不然的话早就回东京了。” 吴小宝的心凉了，如果美亚子一定留在济南，那就是他的无妄之灾，他心里已经把美亚子跟孙青霞比较了很多遍了，比来比去，美亚子该死，日本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