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恋的铁栅栏

孤军站在原地发呆...... 抬头望一眼，二十米开外，那女子回眸一笑，疾步又向前。 孤军毫不犹豫赶紧追了上去，前面又是一个转角，转角又不见。 只得缓步趋东张西望...... 唉，再一次失之交臂！ 跺脚，猛然狠狠地掐住大腿，恨自己惦记了三十年，临了还是没能及时鼓足勇气，相逢未相见！ 不是她能是谁呢，对视一眼，回眸莞尔...... 小区几千人，每天都会和不同的人打照面，从未遇见她。 难不成她是走亲戚客住几日？还是原居民？ 这一别，下次遇见又不知需要多少年？ 岁月沉淀，初恋更是历久弥新。 孤军内心翻江倒海，难以平静。如何才能联系上她呢？ 张贴寻人启事，广贴小区电杆显目位置。 孤军脑海发现突发奇想，暗自窃喜。 转念又想，上面写什么呢？女人的脸面可是比爱情更重要！ 市井之人不乏好事者，搞怪，抹黑，添油加醋，找乐子，多的去了。 明是多么纯净的女人啊，若是果真搞成那样子，情何以堪？ 另外，另外，以自己现时所处环境，真不适合久别重逢。 冲动是魔鬼，冷静，冷静...... “爸爸，爸爸，你看，你看。”笑笑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屋里一直喊。 把手里提着的纸袋递过来，扑进自己怀里。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孤军眉目微皱低声问道。 “是刚才一个阿姨送给我的。”笑笑仰头稚嫩地说。 “笑笑，爸爸跟你讲过多少了回了，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你忘了么？”孤军耐着性子轻声提醒道。 “不是的，爸爸，那个阿姨人可好啦，她说她认识你，还让我给你带了张纸条呢。”笑笑委屈地嘟着小嘴说。“我还对她说过呢，拿阿姨的东西爸爸会骂我，她说这回爸爸会很喜欢，阿姨不骗人。” 明在转角处遇见孤军，相当意外，期待了几十年终于相逢，激动感慨盈满心怀。 太过突兀，一时之间还真没有思想准备，需要认真地整理，毕竟都已人到中年，分别几十年了。 自己的婚姻一包糠，他又过的怎么样呢？ 这次来妹妹家里小住几天，还得返回照顾年事已高的父母双亲。 命定有缘，终会相见欢！ 明笑脸绽开，黙黙地摇摇头收拾行囊。 “纸条，在哪儿？”孤军一愣，好奇地问。 “在袋子里。”笑笑看到他脸色舒展，开心地指了指袋子。 一套红色亲子装t恤，纸条上写着：岁月静好。 “阿姨人呢？”孤军把纸袋扔到沙发上，拿着纸条，双手搭在笑笑肩不停地摇急切地问。 “她说她回老家去了。”笑笑一脸迷惑不解地回答。 岁月静好，是她，肯定是她，错不了，回老家去了？可是她交给自己的岁月静好是什么意思呢？ 孤军反复咀嚼品味这四个字的深刻含意。 ...... 孤军不由自主地穿越到三十三年前。 高中毕业那年夏天，文学创作培训班课室第一次出现了对视，低头，娇羞的一幕。明亮的眼睛，白晰的脸蛋，随性而又不任性的马尾，绝配，怎么着都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当时青春飞扬，灵感激荡，孤军在黑板上写出闪现脑际的一首爱情小诗。 男生七嘴八舌拍手称快：“孤军，看上了哪位女神？老实交代，快说！” 女生交头接耳点赞说好，“写的真好，是呀，他到底看上谁？” 窃窃偷笑甚至有些还在心里闷着乐“不会是我吧。”顺势还抛去一个媚眼。 孤军一下子脸涨的通红，低着头瞥了一眼明。 明眼含春色，扭头昂首看向窗外，马尾轻轻地抖动得瑟。 老师走进教室，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转过身子认真地瞅着黑板，思量了一会，笑起来说：“这首诗写的还真不错。” 得到指导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好评，孤军鼓起了勇气。 故事从偷偷向书本里夹纸条开始...... “你家在哪里呀？”孤军逮到机会弱弱地问明。 “我家在陶厂。” “我家在那附近，陶厂可是本县最好的企业，你上班了？” “我才不去那儿上班呢，纯粹泥水匠。”明轻轻笑着说。 “我爸是电工，我妈是职教科长，妹妹还在上一中，我想去烟厂。” “哦”。 孤军听到这些，心里猛然一沉，自己是农村的，陶厂附近全是农村，明应该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呀。 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黙黙地走开。 明怔怔地望着孤军的背影，不知所以。 就算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过是城市边缘地战带，父亲两年前还是在他为地方官的学生帮助下才搬来的，可是家里人都是自谋职业的民工。 今年高中毕业，高考完全没有指望，下一步做什么还不知道呢。 自卑油然而生，快速占据了整个心里空间。 培训还在继续，孤军再也不敢递纸条了，明由温存变得沉黙，从此更不见她跟哪个男生找话说，跟其她女生也很少说话，只是一个人进教室，一个人回家。 偶尔相遇的眼神，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自己说。 孤军显得好尴尬，内心纠结。 有色心，无色胆，应该不太贴切。 半个月的培训如期结束。呆在家里，孤军天天摆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老父亲以为他高考落榜心情不好，自个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想给他找份城里的临时工干干。 孤军暗自思忖，兄弟姊妹五个，排行老幺，父亲年过六旬，有心无力，基本上再帮不了自己更多，勉强把高中供完已很不错，早就想自食其力，不愿意为难父母，给双亲添乱。 根本无心读书，不出意料地没有挤过独木桥，眼睛却有点近视，家中没钱一直没配副眼镜。 对不起高中两任班主任，你们屡次找人谈话，劝我只要用心读，以我的聪明劲，一口气可以考上大学。 不是我不用心读书，是命运不允，家贫父病无钱，我不得不接受命运安排。 对于这些对不起，我不能做诚实的学生，实话对你们说。 在家无聊，一天上午，孤军上街走走。路过针织厂门前，一位穿件白色衣裙的女孩骑辆轻便自行车从身边经过，奇怪的是女孩在前面十几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推着自行车慢不经心地走，路面宽阔平坦，没理由呀，有车不踩推着走，而且步子还这么慢？ 正纳闷呢，女孩稍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明，随性不任性的马尾，一袭淡雅的白衣裙恰到好处地映衬出她白晰的瓜子脸蛋。 女孩好像在等什么？ 孤军不敢确定，也不敢冒昧造次加快步伐上前搭讪相认，一本正经地往前走，甚至走到女孩身边都不敢略作停顿认真看她一眼，像没事一样继续往前，只是用眼角余光装作不经意地看，是明！ 可是自身已在明前面两三步了，错过了最佳打招呼的时间和地点，要不要讲几句？ 都这样了，再讲话会不会有失礼节，让她觉得怪怪的？距离在孤军犹豫不定中一步步拉远，明骑上自行车反超了过去，并加快向前。 可惜，白白浪费了这次机缘，可恶的近视眼！ 孤军一脸懊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碰到糖，培训班上另一个女生，糖性格开朗，主动相认，同学别后重逢，一路活蹦乱跳有说有笑。 没留神人群中孤军和明的目光发生碰撞，看到了，统统看见了，明 脸色像是突停电暗了下来，立马转向。 孤军突然中枪，暗自惆怅。 不过透过她的眼神，可以肯定明喜欢自己！ 孤军内心欢腾。 不几日，同学们相约聚集交流，孤军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心里藏着紧张，瞅准机会不露声色地将写好的纸条塞到明的手里。 星期天下午四点，陶厂宿舍对面中学门口见。 明才更像优秀特工，若无其事般微微含笑款款离场。 紧张没有释放，衍生紧张。 星期天，星期天，孤军念叨了好多遍，编了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找亲戚借块手表，掌握时间。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下午四点，四点...... 两点钟孤军迫不及待地从家里出来，距约会地点也就几分钟的长度，提前，这回自己一定得提前到达约会地点。一方面急不可耐，一方面要把胆里的怯弱驱散，鼓足勇气让胆满起来，需要时间。 陶厂宿舍门外一棵梧桐树，距中学大门口只有二十多米远，借树干 掩护，瞅一眼蓝天，瞥一眼门边边。 三点，三点十分.....三点五十分。 明出来了，还没有发现梧桐树下有埋伏，一阵小窃喜来不及落地，突然看见她径直就近从中学侧门进去。 孤军心慌意乱，没想到还有侧门，自己提前那么久，弄不好可能落后，如何交代？急忙快步走到大门前，明已经站在铁栅门后面，正准备硬着头皮进去，猛然发现铁门锁着！ 混蛋，自个儿怎么就不提前站在门口呢，那样的话不就早知道门锁着，找侧门进去！ 明狡黠地笑着，我就不说话，看你怎么办？ 孤军的自卑感增加了一成，左看右看不敢说一句话，找不到地缝带着羞愧一起钻进去，太丢人现眼了！ 这次穿越过来，自己完全可以轻松地钻过铁栅栏，牵起明的纤纤玉手。可是那样会吓到她，还是温柔些，动作不要太快，慢慢来，明适应全新的自己需要恰当的时机和一段时间。 孤军想了想，暗自决定。 一直杵在这儿也不是办法，青春伤不起，孤军转身，回去找地独自流眼泪！ 明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