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感觉到明的身子微微地颤栗

青春无处体面地安放，那么，就在路边小店帮忙蹭份早餐。 小店用陶厂废弃的石膏模垒起墙体，上面盖块油毛毡，做油条、豆腐脑早点。简陋不堪，需要帮手，又舍不得工钱，只管早餐。 每天清晨七点工作至八点，就这样啦先干以后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店在陶厂附近，主要招待厂里工人，工厂八点上班，每天也就他们上班前用早餐那阵忙一点，其余时间没活干，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那天早晨，明带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边走边看路旁的几家早餐店，孤军不敢专注看，低着头假装忙着端碗，眼尾余光却舍不得隔远。明拉着小女孩要进店，小女执拗地摇头甩手，去了旁边一家敞亮一点的店，明独自走过来说：“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 孤军不敢接话招揽。 “好的，先坐，马上送过来。”老板不明就里，不想怠慢了客人，赶紧回答。 孤军无奈地瞅了一眼，仅仅一眼。 接下来，一连几天，一位中年微胖的男子天天早上七点左右骑着自行车路过小店门前时，总要扭头看几眼，孤军真实地感受到男子递过来的眼神比较慈善，可又说不出是好、是坏，莫名地有种预感，限于自身背景，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一个雨后黄昏，明居然走到孤军村口，刚好遇见，“总算逮住你了，”明羞哒哒地说，脸颊泛起了红晕。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孤军太需要确认。 “有问题么？”明娇嗔地笑着问。小样，不来这里，你又不说打算什么时候过去约我。 “能有什么问题？简直受宠若惊。”孤军惊喜不已，开心地说。 “去那边军营走走，好么？”明降低身段主动邀约。 孤军看着明的双眸清澈高峰寺的湖水，喜形于色，求之不得，终于做了快乐的俘虏。 走到营房后面一棵高大的钻天杨树下 昨天下了场大雨，今天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孤军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将明轻轻地揽入胸前，感觉到明的身体轻微的颤栗，不知原委，吓了一跳一下子松开双臂...... “怎么啦？”孤军傻傻的柔声问道。 “讨厌，呆瓜，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你呢，老实说，以前谈过几次？”明娇羞地低声说。 “我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呢。”孤军可怜巴巴地看着明。 一时迟顿不知所以...... “我爸喜欢你，还说看起来你应该会有出息。”可爱的呆瓜，鼓励一下，明白嫩的脸上绽开红晕羞答答地说。 “真的呀，那你妹妹怎么说？”孤军目光发亮，惊喜地问道。 “我妹说你人长得帅。”明得意洋洋地说。姐找的能差么，哼，不帅入得了姐的法眼！ “那你妈妈怎么说的？”孤军胆怯地低声问道。 “我妈......她，没，说什么。”明脸上喜色收敛，语气迟缓地细声说。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跳骚明摆着么，善解人意的明不想伤到自己，才不直说。 孤军猜测到明的难言之隐，目光呆滞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脸色焦虑举止无措。 明一下抓住他的手说，“好啦，别想那么多行么？会有办法的，不是有我么。”就势扑入他的怀里。 呆瓜，我不是正准备先跟我爸讲讲，他对你印象不错，让他做做妈妈的工作，出面跟厂长打声招呼，把你弄进陶厂当电工或者到职教科做干事。 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免得你得瑟，逗你玩玩，呆瓜。 明一不留神诡异地笑出了声。 着什么急嘛？ ...... 孤军一头雾水，内心的卑怯却很真切，不敢问她笑什么，还带着高深的意境。 要不要带明来家里一次，也让父母高兴高兴？ 可是家徒四壁，那年月城乡差别实实在在，孤军犹豫不决... 更不敢去陶厂明的家里，买不起礼物，两手空空，她大概率不真在意，总不能让左邻右舍看笑话吧。况且她妈妈还是科长，当着官呢，就算别人不说，怎么跟她妈妈交代呢？ 可是，可是，明实在太漂亮啦，一个舍字如何了得？ 她不仅娇巧精致，还特别温柔体贴，正因如此，更不能往前走下去，眼下，包括自己看得见的未来根本给不了她应该得到的幸福！ 配不上她，怎么对得起她？ 父亲已经病了四、五年了，家里穷一直也没有钱正儿八经地进行医治，只是偶尔凑到些小钱买点便宜无关痛痒的药品，或者找点民间偏方在家里治治。 那年秋天的一个午后，父亲突然抖擞精神，在院里踢起了正步。 父亲一下子想起了年轻时代，异族入侵战火纷飞，政府号召青年学子报效国家，正值大学二年级的他弃笔从军，奔赴抗战前线，至今仍把浴血千里沙场视为自己的人生巅峰！ 冥冥之中，父亲感到来日不多大限将至，在自家院落对火热的青春报国杀敌的光辉岁月作最后的纪念。 来来回回走了七、八圈之后，又猛然一怔，原地立定，慢悠悠地拖着沉得的双腿坐在门口椅子上，满脸沟壑深陷无比无奈。 老家乡风民约老人身故前，如果尚有子女未有婚配，就是为人父母没有尽到责任，而抱恨终生。 孤军甚至连女朋友还有没有。 自己行将就木，无力回天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