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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受欢迎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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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那家伙,唔,好强的精神力。” “那家伙,是怪物来的吗?” “嘘,不要看她的眼睛,那是连老师都不敢直视的双目呢。” “……我听说,她与天顶境界的那位似乎有……” “嘘,你疯了吗。” “对,对不起。” “不过,似乎那家伙与那位月竹走的很近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疯子和疯子走到一起,这没什么不对。”………… 她独自一人行走,对旁人的议论无动于衷。 将脾气浪费在这种地方,实在没有必要吧。她看了眼天空,正好赶上夜幕的舞会。 不过,他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真的话…… 她的家住在冰天雪地的山里。外面很冷,家里很暖。 老旧的木屋在风雪中呼哧呼哧,兢兢业业扮演着摇摇欲坠的景象。温和的暖炉则支撑起无数山里人的生命,点燃生命赋予他人更大的希望,可惜时间一长也终将长眠在寿终正寝的绝望里。 她夹着风雪走进空无一人的家,一时不察不小心放了点寒冬进门,连忙转身将门关上。 默默看着家中的一切,冰雪顽皮地从衣服的缝隙中溜进来与躯体相处,即便这样冰冷刺骨的疼痛也引不起她的反应。 反应,似乎成了最大的多余,至少她并不仰仗这种力量。 她脱下厚重的靴子,穿着棉袜走在干净的地板上,走进房间换了一身普通的便服出来,倒了一杯热水后,端着杯子走到窗边。 时间是晚上,门口的梅花与天上的明月相映成趣,随后又被冰雪打断了思念,截断了思考。 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站了不知多久,才将已经凉下来的开水一饮而尽。 无论如何,那种惊鸿一瞥所留下的感动,总会跨越时空和情感慢慢展现在眼前的吧。 然而,真的会展现吗……? 寒冬腊月的风雪依旧那样猖狂,所幸天地再寒冷,世间也有梅花。 梅花是好东西。 很好,那就很好。 冰冷的冰雪即使不触及身体也能让人感到寒意,五米开外就是窗子里的她不知道的精彩,同她不知道自己背负了怎样的命运一样,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恶魔。” “不祥的孩子。” “快把她赶出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吧。” 这里的所有人都视她如恶魔,因为她有一双“厉害”眼睛。 她总能读出人们内心的想法,因为她有一双“厉害”眼睛。…… 一夜的风雪成了白茫茫的天地,埋葬了整个世界的精彩,名为寒冬的气息填满了天地间的每一寸空间。 她光脚踩在风雪的身体上,感受冰冷的惩处从脚底不断钻入身体,加之十三四岁的娇弱外表,几乎每一步都扣人心弦,捅进脆弱的心里。 如果能找到就好了…… 她抬头看向朦胧地不见日的天空,苍茫音痛绝望的气息在昨晚扫荡过这里。 “可怜的孩子,如不嫌弃,进来坐坐吧。” 这大概是对她最好的安慰了。 她迷茫地抬头,用空洞的眼神看见一位老婆婆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谢谢。” 低头沉思片刻,走进了老人的木屋。 “不用客气,请用点心吧。奶奶一个人生活,如果不介意,可以常来玩。” “您,不怕我吗?” “怕的呢。” “…………” “但是婆婆更担心你啊,这么大的风雪,你可光脚在雪里走啊。” “嗯?” 她抬头注视着那个朝自己露出笑容的老人。 “可是,他们说我是恶魔。” “但孤单的恶魔也应该有人陪伴……” 她沉默地盯着桌上的糖饼发呆。暖炉的热气让脸颊浮起一层血色,浮起一层春天。 “谢谢,但我是不祥的人……给您添麻烦了。” 她站起来,将手收入袖子,面向风雪离去。 “能再陪一陪婆婆吗,婆婆很在意你。” “……” 她站住了,头发垂下看不清面部。 “……想和你做朋友。” 老婆婆补充道。 “朋友?” 熟悉而陌生的字眼令她抬起脑袋,却不敢回头。 因为心中的起色,犹如星空的双眸带着毫不减弱的渗人光芒,却只能将视线埋葬在门外冰雪的肃穆。 多么,多么想用眼睛直视一次在意之人的目光啊…… 可惜…… 去意已决的人最不好挽留。临别前,老婆婆说丈夫去世的早,她可以常来玩。 她点头,道一声谢,孤单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风雪深处。 这里,她再也没来过……………… 天语直视着骄阳,冷漠地将视线转到月竹身上。 “因为一个人类,月竹要与我为敌……” “啊,这可真是欲加之罪啊。” 看着熟悉的面孔,月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天语确实讨厌人类。不过老实说,她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况且脚下的世界的拥有者名义上是那家伙而不是她,所以武力不可取。但好言相劝又并非她的拿手本事,因此她对于天语也只能叹气。 “他被戾鬼追逐,所以受了伤,如果你治好他,我马上消除他的记忆,将他送出去。而且他也喜欢喝橘子汽水,怎么也算我的朋友吧?多少帮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啊,怎么样你救不救嘛?” 天语盯着月竹的眼睛,那目光仿佛从诞生之初便不曾变过。 “我救不救,你都让我救,我的答案,有什么意义?” “所以,天语是答应啦?” 看着月竹惊喜的样子,天语没有肯定也没有拒绝。 “你先告诉我,麦田(ground)有没有事。” “啊,没有啊,并没有麻雀(troublemaker)呢。” “但那边确实超标了。” “可我已经用了眼镜(dictionary)了,连迷宫(universe)都用了,依旧没问题。” “……超标是事实……对了,苹果(crystal)成熟了?” “没有。” “望远镜(arning-device)没问题?” “没有。” “渔网(remedy)呢?” “没有问题……我说天语,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那道娇弱的身影盯着她细看几下,冰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如果你能保证,事后消除记忆,并且他不会再出……” 啪—— 月竹诚恳的双手合十,郑重发誓。 “这是当然的。接下来,我会用最好的橘子汽水招待你的。” “那可真是难得,不过比起汽水,我对红豆布丁更感兴趣。” “是吗?诶,我记得冰箱里不是还剩下一盒吗?” 看着不明所以的月竹,天语伸出一根手指,以那标志性的不紧不慢的口吻说道。 “作为报答,月竹,要买十盒红豆布丁,送给我。” “呃,等,等一下!这我不是亏大了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救,没关系,天语的时间,很多很多……” 少女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有关系啊,哎呀呀,有关系!” 大概觉得今天是人生最痛苦的一天,月竹以咬牙切齿的神态重重点头。 “十盒,十盒,我答应你就是了。总之,你先救人吧,呃,要不要相互介绍一下?” “不需要,我对普通人没兴趣。” 毫不怜悯的表达态度少女,不经意间又将视线转到了那个少年——云风身上。 “……很奇怪呢,这股气息……” 皱皱鼻子,发出这样可称之为微妙的独自一人的低语,然后继续道。 “过来吧。” “……嗯?” 天语的目光说不上冰冷也谈不上有情感——“家。”……………… 城堡。 魔女的城堡。 云风跟在两位魔女的身后,沿着小径来到城堡面前。 这还真是了不起的建筑。 云风想起了一些从网上看过的中世纪城堡的照片,但似乎和眼前的又有所不同。 “进去后不要乱跑,多余的动作也不要。否则,可能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月竹慢悠悠地发出了好像景区导游的,几乎可称之为程式化的提醒。云风则表示自己不会那么做。 三道身影走上台阶,中世纪的大门就在眼前。 门上有两只小天使捧着一颗神秘的种子的雕饰,美丽又让人在意,但云风看不懂。 事实上月竹也看不懂。但对于她,这东西就是一扇大门而已,没什么有趣的。 “——” 将手搭在门上的时候,月竹的脸色变了,用相当厉害的神色看向另一位少女——她的朋友——也是魔女——天语。 “怎么?” 目光淡然的天语以近乎棒读的语气说道。 “只是一个派对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怪不得你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外面。不过,为什么不事先提醒我?” 月竹对天语脸上的刻意感到郁闷,也从友人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掩藏的极深极深的偏向恶意的戏谑。 “只是忘了提醒,如果你生气,我现在向你道歉——对不起……” 把魔法袍当成了长裙礼服,天语提起法袍的一角,做出不伦不类的道歉。 这是太成功的反击了。月竹扶着额头,猜出了这是来自友人的报复。 “就因为我前几天把你的布丁吃……啊……别!” 然而天语已经推开了门,看向月竹的眼中闪烁出“真不凑巧呢,手滑了一下”的意思。 这家伙啊。 月竹的眼神相当凶狠,对友人不合时宜的玩笑感到非常不满。 场景在缓缓打开的大门中一一展现…… 高贵华美的赤金地毯,美丽绝伦的魔女石雕,别有风味的名贵挂画。天花板闪烁着蔚蓝色的魔法阵,透出凉爽的微风驱散炎热。 总的来说,这是干净到不像话的房间,依赖着明显的中世纪英伦风的布局。 在那古旧典雅的暖炉前,三张长沙发围着一台茶几摆放着,上面坐着几位身穿魔法袍的身影,有男有女。 “哈哈,让我们看看是谁回来了,这不是月竹小姐吗?” 人们站起来热烈鼓掌,没有尊敬可言的目光和以讽刺居多的笑容霸占着脸庞。 月竹并不搭理这些家伙。露出一个不屑又嘲讽的眼神后,带着云风朝楼梯走去。 “你们看,那家伙果然没救了啊,居然还和没用的人类混在一起。” “喔喔,魔女中也另类的存在——伟大的月竹小姐生气了啊,哈哈诸位,她居然生气了。” 炸药般的刺耳言论令少女哼出一声,明明是受屈辱的一方却没有丝毫炙热可言,反倒苍白了脸颊。 月竹看了眼身后的云风。 至少不关他的事,不能被他扯进来。 “别管那些疯子,我们走。” “可是,月竹小姐——” “我们走。” “……是的。” 云风看见了月竹苍白的脸色和频繁起伏的胸膛。愤怒的血液微微撑开少女的眼皮,使得锋利的目光大盛起来。纤细的身影向来单薄,却仿佛能撑起整段人生。 月竹用空洞的双眼看了看一边的挂钟,以及挂钟左下角的字。 “送给亲爱的阿竹。——爷爷” 她带着云风朝楼上走去。 “怎么不生气了月竹小姐,难道是醒悟了自己的立场。” “哦哦,不愧是那个人的孙女啊,居然还学会忍气吞声了吗,不过失败者的孙女果然也好不到哪去呢。” “……” 月竹低头走着,每一步都踩着空气中的阴沉之色。 云风紧随其后,想为她做些什么,却几次在开口之前偃旗息鼓。 到底怎么一回事呢,明明同是魔女的月竹小姐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屈辱,甚至还还不了口。 云风品出了烟草般呛人的苦闷味道,却无能为力。 他深深的想帮助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姐姐。…… 二楼的空气明显活跃了起来。 也许是远离那群可恶的家伙,云风和月竹都感受到远超预期的宁静(peaceful),朝左手边的方向走去。走廊内很干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线也充足。空气中洋溢着令人舒服的味道,目的地是走廊尽头的一间小房间。 “进去吧。” 月竹轻轻一指古朴的推拉式木门。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木门就缓缓朝一边退去。 房间很黑暗,没有朝外的窗户,伸手不见五指。 透过走廊的光,云风勉强看到了桌椅和老旧沙发,因为主人没进来,选择站在一边等待。 “啊,不好意思。” 月竹进来后,第一时间打个响指。 “啪” 头顶的灯光射出柔和的光,照亮房间的每一角,来不及考虑究竟是什么工作原理,云风以犹豫的语气说道。 “……月竹小姐。” “嗯,没必要站着的,坐吧,随意的。”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一指远处放着的茶杯。 茶杯浮起,落在掌心,十分稳妥。 杯中不是茶水,是咖啡,除了橘子汽水以外的最喜欢的饮品。 “天语这家伙,不喝完就跑出去吗?” 抱怨也好,自言自语也罢,月竹一口就喝完了杯中剩余的凉咖啡,然后痛苦的吐吐舌头。 “咔……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不加糖的啊。” “月竹小姐……” “嗯,说。” 月竹在茶几上的零食堆中找着什么,其中以坚果居多。 “我只是觉得,那些家伙——” “……” “……” 空气陷入沉默。然后月竹一撩长发,声音爽快了不少。 “你的好意我心领啦,只是……那不关你的事,谢谢你的关心。” 所谓的不忿,身为当事人当然比谁都明白。但那又如何呢。 那是既已发生的过去,即便以魔法的力量,也无法穿越时空的吧。她无能为力。 “月竹小姐,是怕我受到伤害吗?” 看着云风的目光,月竹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者说与其在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上找出答案,还不如用这点时间找出喜欢的零食来的合算。 “算是吧,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愚人……懂些什么呢……” 可惜,还是陷入了不爽的死循环。 月竹的成熟大半与生俱来,大半后天铸就。只要不触及底线的问题都保持了高度的尊重,即便生闷气的时候也力求不迁怒别人。对喜欢的事物用心呵护,对两难的抉择保持理性。下面的那群家伙,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但她没有选择冲突。 “比外表看上去的更成熟一些。”——这是来自朋友天语的评价, 也是为数不多的,除了挖苦以外的评价。…… 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雪白的长发,深邃的瞳孔,预示着名为天语的魔女的到来。 天语看见月竹将身体放肆在枕头构成的海洋里,自顾生着闷气的样子,“来了哦”,以带着仅有的一成愧疚神色说道。 “……嗯。” 月竹终于回过神,看到天语捧着一根魔杖与一本厚重的书站在门口,向她抱怨。 “那群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概,与落芳尖塔有关,最近那边……闹得挺凶。” 放下书与魔杖,天语坐在椅子上看向月竹。 对于友人的视线,月竹早已经做到不放在心上了,只是对话中的一个词感到惊讶。 “落芳尖塔?等等——” 印象中,似乎也有关于那地方的情报。 但记忆告诉她,那次事故后,应该迅速抓住凶手了才对。 “假的。眼睛告诉我,那次,绝非偶然。” 天语细微地摇动脑袋,甚至到了雪白的长发纹丝不动的地步。 “以天语的能力,也看不到真相吗?”.M “不行,有力量强行干扰了轨迹(the-fate-of-fate),命运变得……扑朔迷离。” “……真难得你也会这么说。” 对未知的求知欲,每一个生灵都会有。月竹愿意相信天语的话,并非出于友人的前提,更是从能力的角度考虑的结果。 正如她明白天语的眼睛的力量,天语也愿意相信月竹。某种程度上,她们就像太阳和月亮的关系。 半睁半眯的深蓝色瞳孔倒映出天语的模样,月竹烦躁地用手托住下巴。 “所以,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很快,对于蒙受屈辱的你,我很抱歉。” 大概是超出意外的报复令这位幕后黑手也脱离了掌控。天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歉意,至少不会不近人情。当然仅仅是对面前这个友人很有人情味,别人可没有这样的资格。 就比如—— “……你,净魂?” 压倒性的气势,或者说不容置疑的语气。 天语的眼神犹如厨师看向食材,毫无慈悲。……………… 一楼大厅,派对还在继续。 没了可供取笑的少女,五位客人都发出没了乐子的叹息。 其中一人忽然嗤笑。 “那家伙,真的是大贤者的孙女吗,引以为傲的祖父被人说成这样居然也能忍得下来啊。” “别管那家伙了,一个十八岁就要死的人,谁会理那样的可怜虫呢。” “十八岁注定会死啊,我说,这样的事情还真令人新鲜。” “…………” 仿佛被这句话吓住了似的,他们闭口不言,空气里压抑着明显的烦闷。 对于掌握有魔法的他们,本应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毫无疑问,这句话隐含的意义可非同小可,没人敢乱开玩笑。 “这句话,可是天顶境界的那个魔女——” “——喂!” “你疯了吗!” “你个混蛋,自己找死别连累我们啊。” 几乎同时,在座的几位一瞬间生出惊恐的神色,伸手制止了他。 仿佛,那是提及名字就会受到诅咒的存在。 一个连同为魔法师的他们也会感到恐惧的存在,就连提及名字也被列为禁忌。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沉闷,不安,空洞, 交织成名为压迫的词语,在这里蔓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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