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名为天语的魔女

落霞山的神秘，在云深市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有人在这里拍到骑着扫帚飞行的人。单凭这一条就能引发无数的议论遐想。 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的八卦之魂都不会主动熄灭。有人考证过，落霞山的传说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你是说，能排到数十年前的程度吗？” “很吓人呢，答案是三百年前哦。” “……” 三百年前啊，这绝对是个不敢小看的数字。按三十岁结婚生子的话，那是足足十代人的记忆。 物是人非，落霞山还在，传言也还在。相信当时的人们也有过同样的探寻真相的举动吧，可惜都没什么进展。 “魔女，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啊，闹出点动静应该也没什么吧。” 在云风的询问下，月竹漫不经心地说出答案（the-truth）。 魔女是不死的。不会因为生命走到尽头而寿终正寝。当然绝不是说不会被杀死，只是非常困难罢了。 “……是那位天语小姐的杰作吗？” “啊？” “……三百年来看到的魔女的身影。” “谁知道呢，不过天语应该也没那么无聊吧。” 未知的新鲜加上无端的恐惧，即便圣贤都能演化成妖魔，更何况魔女。 不过对月竹来说，云风没有瞎猜她的年纪是万幸的事。否则又得花上一番功夫解释了。 不，最可能的情况是跟他解释不清楚，然后崩溃到想用头砸墙吧。 毕竟，她可不想被人说成是老妖怪的存在。……………… 站在落霞山之巅能眺望到极远的地方，视野覆盖近半个云深市。虽然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繁华的经济，幸福的人们却能做着幸福的事情，连雨雪雷电也不需要担心，连春夏秋冬也和谐起来。 一阵善解人意的微风拂过面庞，绊住云风的脚步，挽住月竹的手臂，让他与她不约而同闭上眼睛。 风的魅力尽在于此，不在心情而在心灵。所谓风住尘香花已尽，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带走炎热还在其次，更多是惹人喜爱的野蛮（原始）气质。 古往今来，风吹息不止，眼下的风，是不是从数万年前吹来呢。…… “嗯，到了。” 月竹停下脚步。停在了云风绝不认为应该停下的地方…… “？” “……怎么了嘛？” 魔女仿佛从云风眼中看到了某些堪比“滑稽”的评价，那是指责她作为向导的不理想。 “这就是魔女小姐们的……家吗？” 倘若如此的话，那么黑猫和鬼神之流估计也就那么回事了吧。云风看见面前有一根直挺挺地突出地表不到一米的烟囱。 所以，是这么回事吗？ 他的脑海中的本就不少的臆想又多了一个。就像，圣诞老人那样……？ 倒也不是不能说得通啊。不过对于魔女而言，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一方面骑着扫帚翱翔天际，或是做一些惩恶扬善的浪漫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是出入于烟囱之中，为熟睡中的孩子带来希望和欢乐？那个胡思乱想的少年没有意识到，他的想法渐渐偏离了实际，随后与圣诞老人重叠到了一起，一同朝他扮了个鬼脸。 月竹看见云风眼中的涟涟异彩，大概知道又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懒得管了。 反正交给那家伙的话，进行了必要的步骤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来吧？她本着这样的心思叹了口气，随即看向眼前的烟囱（家门）。 “那，先下去再说吧。” “魔女，真的住在这种地方吗？” 云风的回答让月竹又生出了无力感，这种不算准确又反驳不了的回答最是令人苦手了。 “啊，是吧是吧，下去的话应该就明白啦。” “明白了。” 他姑且接受了魔女们奇异的回家方式，虽然那一定和正常的理解有所出入。云风超前凑了凑…… “……” 那警惕的眼神令月竹越发郁闷。 其原因是云风发现烟囱内的管壁相当光滑，几乎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也就是说一旦落下就无法阻止了。.M “月竹小姐……” “又怎么啦？” 姑且不论这道回答中包含多少的不耐烦，但都不能打消云风的顾虑。 “下面，有多深呢？” “啊，我也不知道啊，大概只有天语那家伙知道吧。” 这种回答更加令人不安了。云风的目光在黑漆漆地烟囱口和少女身上来回转动。 “她应该不会骗我。” 虽然不知道如何得出这种结论，不过他总算向前一步，跳了下去。……………… 下落。 云风能感觉到自己在下落。 一抹深深的失重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终于体会到，风雨中的扁舟是何心情。 “—” 耳旁传来了什么东西扭曲的声音。然后是突然之下，黑暗被光明取代，视觉也恢复了。 睁开眼睛后，他发现他站在草地上。 “？” 没准是一个玩笑吧。云风看向四周。 天空（ ight），大地（relieved），空气（ eathe）……种种一切都在极力提醒他这是一处真实的世界，看来这确实不是梦境。但明明体会了足够的下落过程，回过神来却站在土地上，这也是魔法的力量？ 云风看见不可思议非常野蛮地冲进脑袋，然后在主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理智温和地走进门来打算劝阻，又被野蛮的强盗一脚踢开了。 然后—— “魔法的结晶，空间折叠的世界（territory）。” 熟悉的声音像从天而降的光辉，让那位少年深切地感受到何为心情逐渐平复的过程。 月竹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云风身后，语气带着绝不多见的得意，用目光扫视这片天地。 “主世界只是一立方不到的空间，内在却是一个世界。虽然很小，但也有百万平方米啊。” “……好厉害。” 这或许是被称为神迹的力量，征服了那位懵懂不知的少年。 第一次见到这种神话一样的场景总会不可思议的吧，不过云风却相当轻松地接受了。 魔法对他而言是充满奇迹的力量。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认定为无论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力量呢？ 即便再多的天花乱坠，再多的光怪离陆都很正常。所以，只要用“这是魔法”来解释就行得通了吧。 “……” 看到云风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月竹也感到潭面无风镜未磨的平静……好吧必须承认，其实也不是那么平静。为什么你接受的这么快啊…… 这种不甘心的情绪实在没什么理由，不过没什么理由其实就代表着一定是有所谓的理由的。 也许，是感到自己从事的领域得不到珍重？ 说到自身努力的海洋，比起一个简单的“哦”，总归是喜欢从别人眼中看到震撼的吧。…… “嗯，所以……” 这里就是月竹小姐的家吗——云风始终不敢注视月竹的眼睛，只将视线转向四周，一边询问道。 “算是吧，理论上是我的家，不过现在是那家伙的家了呢。” “……原来如此。” 一句很像是明明没听懂但执意装模作样的话。 这句话令月竹更加担心，自己的羽翼会不会在下个瞬间被撕碎，然后任由这位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随意践踏。 也许真的是相性不和吧。月竹在心中再次叹出与云风相遇后的不知第多少次叹息。从云风的角度明明没什么错，从月竹的角度明明也没什么错。但一旦相互纠缠，就成了无法撮合的存在。 “像，童话（虚构）里的一样。” 一望无际的草坪也好，争先怒放的鲜花也好。 飞鸟，蜜蜂，蝴蝶。阳光，空气，微风，一切都好，统统让那名少年见识到了魔法的魅力。 如果说这份还不足以惹人注目的话，那么远处大地上的巨大城堡就不得不提了。 真是个巨大的城堡。里面住着的是白雪公主，还是路德维希二世呢？ 云风看见了栩栩如生的石像守护在城堡的门前，美丽的紫荆花田忠诚地围拢在城堡边缘，一道青石板小径弯弯曲曲地铺设花田间，直通向城堡的大门。 云风在看，月竹也在打量。 坚强的堡垒——这就是少女对这个家的全部印象。 当然，光是这里住着她最重要的朋友这一点，就足够值得珍惜了。 但是，那家伙人呢？ 她看向四周，升起一抹无奈。……………… “你又带……不相干的人……回来……” 远远的，有一道可称稚嫩的声音从花田里响起，不温不火却生人勿近。 像突然出现的田野边的野兔，花丛中探出了女孩（少女？）的脑袋。 雪白的长发同阳光一样朝地面垂下，如瀑如风。淡紫色的精致法袍没有多余的装饰，穿在那具娇小的身体上似乎更大了几号。不顾落到草地上的衣角，穿着白色裤袜的魔女坐在花田里，盖着一本有她半人大小的巨大古书看向月竹。 也许刚刚睡醒，也许就是被两人的动静吵醒，天语睡眼惺忪的样子实在无精打采，将大到可以充当被子的书本从身上移开。 “天语，你又在花田里睡觉，会着凉的明白？” “不是睡觉，是看书。” 明明都这样明显了，还在嘴硬呢。 “……那，天语刚才在做什么？” “那是因为看累了，休息一下。” 总之，是不会服软了。 月竹看着天语身上的半人高的书，恍惚间意识到也许睡觉才是这家伙最心仪的用意。 “所以说，下次睡觉就去房间睡啊，有家不睡睡外面是怎么回事？” “那月竹，为什么睡公园里？” “什……那你说，这要怪谁嘛！” 天语的话令月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 天语\/她最重要的朋友\/魔女\/来历不可考究。这大概也是天语在月竹心中的定位。 天语是谜一般的存在。长到十二三岁就不再长大是给人最直白的印象。其次就是她的眼睛。任何与之对视的人都会生出“这是星空”的错愕感。宇宙中的无尽绚烂，星空中的无穷真理，都在她眼中一一闪现而过。 “你，带了一个人类……” 糟透了，糟糕透了。天语用冷漠的目光注视背对阳光的云风，上上下下用透出锋利的寒光审视着。 虽然不能算心平气和，但其实和深恶痛绝也没什么关系。也许用威严两个字来形容那个眼神更加贴切。 “……” 云风的心脏不停收缩，恐惧迅速蔓延至全身，从头穿梭到脚。 “她是神明么” 以至于竟生出这样一个荒唐的判断。 天语给人的印象实在深刻。就像是天公铸造的存在，又结合了世上最成熟的美。仿佛站在这片时间与空间的顶点的少女，足以勾勒出名为“中心”的概念的少女。这就是云风对她的全部评价。 天语的雪白长发带着分外的柔顺，与那白净如吸血鬼般的肌肤重叠在一起，足够叫人明白什么叫欺霜胜雪。尤其是她的紫色双瞳……不，不能看。云风用力摇头。 与月竹小姐约定过的。他集中精神，制住不断捣乱的求知欲。 即便如此，皮肤上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被刀锋割裂。.M “好，好辛苦……呃？” 好像轻松了不少。云风紧闭的双目趋于平静，无边无际的海浪也减弱不少，不至于那样吃力了。 “——” 月竹的身影挡在云风面前，璀璨双目同友人一样，透出最冷冽的锋芒。 两位魔女冷冷对视着，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