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错位4

葛钟良无法想象这口井…… 绝对不是深度的问题。 就算是因为深不可测，葛钟良觉得也不可能深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他疑惑地看着水中仙，只见水中仙撇撇嘴。 自从昨天晚上之后，葛钟良发现发生变化的不光是那些空气，还有水中仙。 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有点儿……摆烂了。 尽管这个新潮的词放在水中仙身上有些奇怪，不过除此之外，葛钟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贴切的形容。 他坦然地望着葛钟良。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师父曾经说过，如果想知道井底有什么，就去开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知道。” 说了等于没说。 开悟这个词对于葛钟良来说，是远到无法想象的极其遥远。 水中仙将水桶拎起来，这次看起来轻松多了，他转身继续往大殿走去。 葛钟良立刻跟上。 刚才葛钟良还有些好奇。 阴气，这东西是水中仙从哪儿鼓捣来的。 只见水中仙拎着桶直接进了大殿。 那尊摆在中间神像已经被挪开了一点儿，葛钟良是跟着水中仙从后门进来的，要从神像背后绕过去，刚走到一半儿的时候，葛钟良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看。 是一种令人感到十分压迫的视线，本来葛钟良没多想什么，但是那种视线好像当头棒喝。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那神像。 突然就感觉神像和往常不同。 有神和无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反正葛钟良当时看着那神像，就有种被活人盯着的感觉，他仰头望着神像下意识连连后退了两步。 这么对视了大概几秒钟，葛钟良才发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定了定神，心里还在纠结，刚才那种感觉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的臆测。 不过葛钟良很快听到了背后响起一声轻笑。 若有似无。 这笑声显然印证了葛钟良的想法，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水中仙正在斜着身子望着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葛钟良的反应，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水中仙正拎着桶往那神像前面走，神台和供桌是分开的，此时下面的供桌已经被挪到了一边，此时水中仙拎着桶直接来到了神像的脚下。 那神像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是斗篷，绣着龙凤图案，看起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黄色的锦缎变成了橘红色，是多年来香火的熏染。 此时水中仙将那袍子稍稍撩起来一些，葛钟良看着他将桶放在下面，心里也就明白了阴气是从何而来，他脑袋里面突然想到了酒吧里那种埋在墙里面的啤酒桶，只剩下一个水龙头的那种，杯子放在下面能打出来啤酒。 打阴气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水中仙正在拿桶接着流下来的东西。 “阴气变多了，以前都在这神像里面，现在太多了，神像也经不住了。” 葛钟良想到了那种蛇。 他第一次见到蛇，就是在神像里面，而后来他发现蛇是从村民口中出来的，他还记得打蛇的时候，水中仙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阴气太多了。 没想到，阴气居然是这样的实体。 “所以你看到的……” 水中仙说到这儿，抬头看了葛钟良一眼，他起初本来是一只手拎着桶，另一只手搂着额头前掉落的碎发，想要将头发别到耳后却耐不住头发一直在往下掉，这会儿是一只手拎不动了，两只手拽着桶，碎发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好像是一道帘幕，将葛钟良和水中仙隔开了，以至于，葛钟良看着那眼神，总觉得看不清楚。 不真切，不是真的。 他觉得水中仙在那眼神之中藏了什么。 后半句话，水中仙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葛钟良已经自动帮他续上了。 他看到的不是神像，而是阴气。 阴气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没人给葛钟良解释过，包括小和尚，这次他没办法引用小和尚的论述，凭着他自己的感觉来解释，人身上有阳气就有阴气，所谓阴气就是一些负面的东西。 是气场，是磁场，也是一些负面的念头。 而此时葛钟良看到这神像里面的阴气，肯定来自于很多人——其实不管是道观还是寺院，也不是完全纯净的地方，之前就曾经说过，去求愿的人，大多是被一些负面的事物所禁锢着，多少会将那些气息和念头留在这里。 如果消除人的边界感的话，其实可以理解为，是很多负面的念头和思想留在这里，然后汇聚成一体，此时就在那神像身上…… 葛钟良仿佛看到那神像身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标签——痛苦、愤怒、执着和求而不得。 不恭敬地说一句，活脱脱一个大冤种的集合体啊。 难怪刚才葛钟良有那种奇怪而又压抑的感觉。 此时就看到水中仙的腰弓得越来越弯，身子好像被那桶拽着快要垂到地上去了似的，这次阴气的流淌还是悄无声息的，但是从葛钟良所在的角度，隐约看到了一些黑色的液体在流动。 水中仙好像是故意将话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他拎着桶，转身就往后院走去，没说让葛钟良帮忙，也没有说让他跟上。 就连那件披风摆着的角度，也有点儿像是故意为之——在葛钟良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件披风稍稍掀开一些。 葛钟良本来正在想着神像里的东西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水中仙决定摆烂开始的，他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变化——从水中仙不再继续饲养那些“人”之后，他就料定了这些事情会发生。 就好像是一条雾气弥漫的路，葛钟良并不知道最后会到达什么地方，但是水中仙却知道终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葛钟良非常讨厌信息差，他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罕穹，商量一下，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撬开水中仙的嘴巴，倒是要看看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并且，提前甩掉水中仙——你不是想以此为交换条件么？葛钟良心中冷笑，他最讨厌别人跟他谈条件，本来可以的事情，他也会因此拒绝。 大概是这个念头让葛钟良有了些自信？还是安全感？总之，他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余光中很快出现了一样东西，让他的心又咯噔一声。 那是一只脚，从披风下面露出来一些，脚很粗糙，像是下地种田的人的脚，已经龟裂得沟壑纵横，脚指甲也很粗糙，往上翻着，看起来是灰色的，葛钟良下意识就想，这玩意儿该不会有灰指甲？ 可这念头刚一冒出来，连葛钟良都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它一个神像，哪儿来的灰指甲？ 可是……转念一想的时候，葛钟良咽了口唾沫，就感觉喉咙好像被掐住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葛钟良本来就紧张，听到这动静……不夸张地说，虽然有点儿丢人，但是葛钟良当时一下蹿了起来，跟窜天猴似的，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要撒腿就跑。 好在他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这才定了定神。 是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