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错位5

这小姑娘年纪很小，不过就是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的衣服，让葛钟良想到了上个时代的人，那种碎花的衬衫，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改小了的，她的脸色看起来还很红润，两边的面颊鼓囊囊的，看到葛钟良的时候，小姑娘还笑了一下，看起来好像两个苹果。 友善，喜人。 挑不出来毛病。 但是她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外面的天气还是雾蒙蒙的，分不清楚时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上这见鬼的天色，让葛钟良对时间非常恍惚，他非常努力地分析，感觉现在应该是天刚亮起来的时间，差不多五六点钟。 可光凭感觉，却好像是傍晚时分。 还有，人对时间其实是有种感应能力的，即便是没有钟表，人的身体有着自己的循环规律，基本上能判断出来大概的时间，小和尚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足够澄净、敏感，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足够干净的时候，其实是能够感觉到时间的变化。 有些人说，时间是一种虚幻的概念，其实时间并不存在，甚至未曾改变，改变的是人和周围的一切，也就是熵增定律，这样说来，只是在固定的一点上，万物发生了变化。 走动的不是时间，而是人本身。 这么说来，时间的概念其实很故弄玄虚，人感受到的不是时间的流逝，而是天上星体的变化。 那么换种说法，足够清净的人，是能感觉到天上星象变化的，能够感觉到一天中太阳的方位变化，从而判断出早上和晚上，能够感觉到月亮的盈缺，从而判断出一个月的变化，能够感觉到某个星星围绕地球……不，说星星围着地球也是一种妄我独尊的概念，其实星星和地球只是在各自的位置上轮转，只是人为了方便自己理解，相当以自我为中心地将地球当成坐标轴，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星星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转，和地球形成了某种角度，所以能分辨出一年又一年的变化。 够清净的人只要去感受，就能判断出来精准的年月日。 像是葛钟良这种——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从身体到心灵都烂透了的人，没有那么敏锐，但是至少也能分辨出上午和下午。 想到这里的时候，葛钟良突然有点儿毛骨悚然。 他觉得自己变得相当混沌，完全分辨不出来时间，他的世界里，天上的星体已经完全乱了。 葛钟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儿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不对，葛钟良看到她胳膊上还挎着个藤编的篮子，上面盖着块布，也是年代剧里才会看到的做派，她这样出现在这里，葛钟良觉得她篮子里挎着的东西应该是供品。 这样显得比较顺理成章。 但是这个时间并不像是一个人应该来祭祀的时间。 怎么说呢，祭祀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吧，一般有讲究，供佛拜神肯定是早上，才显得心里虔诚，就好像睡醒了要先做最重要的事情一样，没人磨磨蹭蹭到晚上才懒洋洋去祭拜吧？ 这可能就是葛钟良觉得违和的原因？ 不，他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儿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女孩儿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好像一轮新月，非常友善地跟葛钟良递了个眼神，就算是打招呼吧，然后就来到了那神像面前，和葛钟良想象中的一样，女孩儿毕恭毕敬地三跪九叩，然后将篮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三个馒头，上面点着红点儿，摆在了神像前面，还有一瓶酒。 紧跟着小姑娘嘴里面碎碎叨叨地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在说，希望今年的收成好一点，爹娘不要那么辛苦……如此这般。 听起来都是很稀松平常的话，但是葛钟良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不对不对！ 葛钟良突然意识到，小姑娘说的话，顺序是乱的。 就像是人看一行字，说到阅读这件事情，葛钟良想起来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人以为阅读是大脑的操控，其实是自动的，有时候人看一页书的时候，并不是横着一个字一个字顺序读下去的，有时候只是给出来几个字，其中少了几个，但是人能凭着联想，自动地拼成一句顺理成章的话。 葛钟良现在就是这样，他恍然发现，小姑娘说的话前后颠倒，是他自己修饰成了可以被理解的顺序。 “收成希望娘爹今年好……” 就好像是一句话被打乱了才说出来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 人说话有固定的语序，那是一种习惯，说个反例你就明白了。 说话，就和洗澡、倒垃圾一样，是肌肉记忆，就算不用去思考这个手要怎么动作，也会自动完成这个步骤，因为都是习惯使然，可以理解为，就像人这么一个机器里面被灌注了程序…… 对！程序！ 葛钟良想到这个字眼的时候，突然明白了奇怪的地方在哪儿！ 小姑娘的程序好像错乱了，就像是科幻片里面电路板被烧坏了的机器人，仍旧能说话，但是程序乱了，说出来的字眼颠三倒四，是葛钟良的大脑也在自动将它修饰成一句顺理成章的话！ 但其实并不是！ 尤其是，刚才那个想法让葛钟良感觉到恐惧，他意识到自己的恐惧来源——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像个机器人！ 葛钟良脑袋里面都出画面了，他觉得如果自己掀开她的衣服，肯定能看到一堆的电路板…… 谁知就在葛钟良甚至已经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掀开她的衣服看个究竟的时候，突然背后闪过一个黑影，猛地窜了出来！ 戎儿达吉的速度很快，葛钟良甚至来不及思考她要干什么，就看到戎儿达吉四爪贴地平飞，好像一只矫捷的豹子，身子轻盈地腾空一跃，直接冲着那女孩儿过去！ 然后…… 戎儿达吉帮葛钟良揭开了答案。 她一口咬断了这女孩儿的喉咙。 鲜血汩汩而出，葛钟良没看到电线。 不知道女孩儿的脑子是不是短路了，反正葛钟良的应该运作良好，不需要思考，大脑已经给出了个答案。 卧槽，咬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