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机锋1

“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儿！”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自从那天从山上下来到现在，二岭东和四儿分不清楚已经过了几天，但是反正葛钟良一直念叨到了现在。 那天，葛钟良一溜烟跑了出去，二岭东和四儿想跟上去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两人后来发现了其他村民——很难不发现，人数众多，密密麻麻乌央乌央，他们随便跟了一群人上山，最后也到了他们围成一圈的那个位置，一眼看到了斜对面的葛钟良。 在重影之中想要发现葛钟良并不难，难的是，从他那满脸简直比身边人影还要浓重的焦躁中，认清他的面貌。 葛钟良焦躁得，五官都扭曲了。 而且这种焦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日益严重。 四儿和二岭东无法理解葛钟良——要说同道中人的话，四儿热衷于争强好胜的程度绝对和葛钟良不相上下，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将罕穹当成假想敌。 想，都不该想。 于是乎，这两天四儿和二岭东看着葛钟良好像被火烧了尾巴的耗子一样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不禁心生费解，葛钟良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小的，也是进这个队伍最晚的，天大的重担也不可能压在他这么个奶耗子身上。 他连发愁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葛钟良一圈儿一圈儿地转着，他身上那种浓重的焦虑已经蔓延开来，不可控制地影响了四儿和二岭东。 “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有，”葛钟良想都不想地说了一句，嘴上说着话，脚上的步子没停，仍在一圈儿一圈儿地转着，甚至没分辨出来四儿的语气不佳，挠着头，“他们还没停下来，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些人的确没停。 在山上那天，这些人面无表情地围成一圈儿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人无比平静，依旧晃悠着三四个重叠的身影，一路往山下就去了。 恰恰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才让人感觉格外不平静。 葛钟良一直跟着那些人，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应该是一昼夜吧，他们已经无法根据那诡异莫测的天色来判断什么，只是感觉应该差不多，然后，那些人继续往山上去了。 葛钟良这才明白，原来那天那个小姑娘突然往山上去，并不是因为四儿往她身上泼洒的东西，而是，时间到了。 世界上有很多误会。 就像第一个求雨的人，或许是因为恰好在那个时间跳了什么奇怪的舞步，又恰好在那个时间下了雨，于是，他们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巫术的诞生，是的，葛钟良一直认为巫术诞生于误会。 飞机和电话的发明，乃至于第一个原始人学会钻木起火，都是误会的变种。 但是葛钟良从来没想过，一直自认为清醒的他，现在试图从误会中发掘出什么规律。 “必然，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二岭东摆摆手，“你想也想不出来……” 葛钟良对这话已经没有了想要反驳的反应。 但是…… “还不如老老实实养精蓄锐，等着老大回来。” 这话让葛钟良心里好像卡了块石头，前后连在一起，意思是，不管葛钟良做什么，都不如罕穹。 葛钟良抬起头来看了二岭东半晌，将那反驳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决定，用行动来证明。 此时戎儿达吉嗓子里又响起了那阵呼噜呼噜的声音，是动物的敌意和预警。 葛钟良没吭声，前两次他还有点儿一鼓作气的架势，现在，再而衰，三而竭。 葛钟良闷声闷气，自己往院子外走去。 他已经不着急了，不管那些人的步履速度如何，他不慌不忙地往前走着。 反正已经知道了终点在哪儿。 反倒是，这种身处人流中却不被人流所影响的感觉，让葛钟良莫名生出一种从容。 他的心异常平静。 在二岭东说那句话之前，葛钟良不是没想过，说不定是该等着罕穹回来。 但既然不愿意，他就得想想别的办法。 是什么不对。 那个地点，葛钟良已经去了很多次，在那些人肃穆如同雕塑一般站着不动的时候，葛钟良已经非常不礼貌地到处挖掘、检查过了。 就是一个普通的空地，没有任何异状，葛钟良这次倒是有时间细细去审查那土地不同寻常的地方——是质感不同，比正常的土地松软很多，感觉好像踩在史莱姆上，但是挖出来看，也有泥沙。 好像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葛钟良挠着头，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异状，当葛钟良颓然地将手中的泥土扔下去的时候，葛钟良发现那泥土从手上坠落的速度好像比正常速度缓慢一些。 不是重量的问题，轻的东西下落的速度慢，是因为空气阻力和重力之间比例的问题，但是葛钟良觉得重量没问题，这片土壤就是比同样重量的土下落的速度慢。 就感觉好像……卡帧了。 是是是，这个地方就是不是寻常的世界，葛钟良已经接受了这一点，但是，这个坚固的论断却好像顽石一块，葛钟良找不到任何能撬开分毫的缝隙。 还有什么问题？ 地点是固定的。 如果问题不出在地点上，那么，就是时间。 可是，如果只有某个固定时间，金海才会被开启的话，这些人应该不会提前到来。 是程序出了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葛钟良意识到，假如罕穹会知道比自己更多的线索，那就出自于他对这个“程序”的了解。 假定说，罕东临说的没错儿，罕穹真是从那个金海里出来的人，那么在这一点上，葛钟良怎么都不可能获取比罕穹更多的信息。 降维打击，他是被打的那个。 葛钟良现在无比想要知道，罕穹现在在想什么。 此时，葛钟良就思考着这个问题，平躺在那片空地中央。 这个地方是众人围拢的位置中间，要是会发生什么，那肯定是在这里无疑了，葛钟良一点儿都不害怕，他巴不得会发生什么。 不管危险与否，老天啊，随便发生点儿什么就好！ 正当葛钟良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向周围的地面。 手指尖儿，在变得模糊。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覆盖到了他的手上。 这…… 是海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