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早有所料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张衡脑子嗡嗡作响。 投毒？ 这不是之前已经跟李家协商好揭过的事吗？ 难道是那个养猪的言而无信？ 不，不可能。 李家的养猪户只是普通人，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招惹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方寒这小子知道了内情，故意翻旧账，要跟自己不死不休！ 想通其中关键，一股怒火瞬间从张衡脚底窜上天灵盖，脸涨得通红发紫，眼神死死盯着方寒，牙关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方寒，你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了此事揭过吗？如今跑到堂主面前搬弄是非，莫非是想跟我秋后算账？” 方寒坐在客位，脸上勾起一抹淡笑，笑意却只停留在嘴角，眼底藏着几分冰冷的嘲讽。 “说揭过的是李家，可不是我。我今日重提旧案，算不得秋后算账吧？” “你！” 张衡被噎得胸口剧烈起伏，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双手猛地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般突突暴起，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方寒吞噬。 “好你个方寒，既然你执意赶尽杀绝，那大不了咱们玉石俱焚！” 张衡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必定要和方寒好好斗斗！ 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毕竟，方寒如此步步紧逼，显然连半点活路都没打算给他留下！ 可方寒依旧云淡风轻，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张衡，彼此彼此。你对我下毒手的时候，何尝想过给我留活路？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堂主徐阳终于出言调和，只见他沉下脸来，站到两人身前，语气发冷道。 “够了！你们二人的恩怨我不管，今日叫你们来堂口，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在这里内讧的！” 徐阳的话带着堂主的威严，张衡心头一凛，这才稍稍收敛了戾气，虽说心中不忿，但依旧恭敬的对着徐阳拱手躬身。 “堂主，此事的确是我一时糊涂，投毒一事，我供认不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衡心里门清，当即便认下了投毒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这事就好比纸包不住火，再狡辩也只会丢尽脸面，与其死缠烂打到底，倒不如主动承认来得痛快。 徐阳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急着下定论，目光反而先扫向身侧的方寒。 见对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他才沉吟片刻，带着几分试探的笑意问道。 “方老弟，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堂主折煞我了。” 方寒语气温和，立刻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到了徐阳的手中。 他很明白，这一次的提问，和之前的试探并不相同，徐阳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听自己松口，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做个和事老，哪有那么简单，方寒明显并不答应，于是紧接着道。 “这等关乎帮规的大事，我可不敢妄下定论，之所以向你汇报，就是希望你能秉公裁决，给个公道答案。” 徐阳看着他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之前还觉得方寒识大体、懂分寸，现在看来，这家伙分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作为义字堂堂主，若是包庇张衡，难免落得偏私护短的名声。 可若是不包庇，真要按帮规刨根问底，张衡这码头街掌旗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可张衡倒台后，谁来接任？ 他手底下那群马仔，一个个要么本事不足，要么鲁莽冲动，论功绩论能力，没一个能担此重任。 而自己麾下五条街的掌旗，除了瓦檐街的方寒，码头街的张衡，其余三人皆是不成大器之辈，更是不堪重用。 所以思来想去，徐阳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那……哥哥我就直说了。投毒一事，的确触碰帮规底线，而张衡作为码头街掌旗，知法犯法，本就罪加一等！” 话说到这里，原本还以为徐阳会给出什么严厉的惩罚，但谁知道，他话锋却是陡然一转。 “但张衡在咱们义字堂效力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投毒的丑事一旦传出去，不光丢他自己的脸，咱们整个义字堂的颜面，也会被他丢尽！” 方寒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想到刚见面时候徐阳的态度，他其实就已经明白，这一趟过来，徐阳并不可能真的把张衡的掌旗之位剥夺。 于是乎，他的脸色依旧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可他越是淡定，徐阳心里越是不踏实，一时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方寒这十来岁的孩子，心思怎么比四十岁的老狐狸还深？ 他把这事闹到自己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想趁机扳倒张衡，将码头街纳入囊中？ 如若不是，那他只是为了单纯想出口气，让张衡颜面扫地，不敢再与他为敌？ 不，这肯定不对。 若只是为了出气，他也太小心眼了些，也不符合他给我留下的印象。 自认为阅人无数的徐阳，此刻竟有些看不透方寒的真实意图。 就在他思忖之际，方寒终于缓缓开口。 “哎呀，堂主，你这话说得严重了。我可不是喜欢窝里斗狠的人，若是真想让张衡掌旗颜面扫地，何必只把这事汇报到你耳中？我的原意，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肆意妄为罢了。” 两世为人，方寒对人性的拿捏颇有分寸。 他看得出来，徐阳有心保下张衡，今日想借着投毒之事直接拉张衡下台，根本没有可能。 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和徐阳撕破脸，免得得不偿失。 徐阳见状，这也松了口气，他虽然想不清楚方寒的用意，但既然对方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也正合他的预期，于是放下顾虑，追问了一句。 “那按照方老弟的想法，该如何处置才合适？” 方寒佯装低头思索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为难。 “这可真为难我了。一开始我想着，只是让张衡吃点苦头，给我道个歉也就罢了。 “但看他方才这态度，半点悔意都没有，这般轻飘飘的惩罚，恐怕也治不住他的性子，以后难免还会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