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只能有一个山泉

凌引泉得知消息非常意外，对闻辉道：“樵夫山泉定位清奇，夹在纯净水和矿泉水之间，走薄利多销的路子，销售渠道也有几分实力，怎么被逼到如此境地？不是说达能的弗兰克总裁很看好他么。” 闻辉忙着密会各路人马，做连锁超市，购地建房、装修布置、开业宣传这些东西都是冰山浮出水面的一小块，潜藏水下构建供应链、培训职工才是真正决定胜败的核心，而他作为优选超市的代表，许多事都得亲自出面，更是脚不沾地。 如非必要，他不会跟凌引泉商量樵夫山泉的事，毕竟优选投资虽然挂着优选的名字，实际相当于优选的兄弟公司，即便罗学祥当面，都不能要求优投一定做什么。 闻辉理解罗学云为什么这样安排，一来是希望优选重心放在卖场上面，承担好青云外援、分销渠道战略合作伙伴的责任，不要跟同行似的，只将超市商场视作积累资金的阶梯，甫一成功就开始多元化经营，大肆投资不顾主业。 二来优选未上市，既要经营超市商场，不断进行门店扩张、经营升级，还要搭建物流配送体系，丰富供应链，没有额外资金给优选做企业投资，若是投资公司归优选管，要么资金不够，小打小闹，要么资金很大，间接把优选体量撑起来。 先不说罗学祥张同清这些创始团队能不能撑得住场面，单是罗总重心一在陈清，一在香江，无暇时刻照料优选就知道决不能如此，那不止是考验祥总，更是逼他犯错。 须知股东虽地位重要，但实际经营还是看董事长和总经理，神州企业的特色就是一言堂色彩浓重，逼迫着创始人三位一体，大股东、董事长、总经理（CEO）全部揽在身上，如此保证公司完全受自己控制。 合理的架构就是从设计之初就减少空子，否则把别人逼上梁山，还要怪他心志不坚，未免无情至极，试问哪个管理层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因而一开始优选投资就是何文峰带领的香江团队负责，只想蹭优选的品牌和知名度，不对优选本身负责，这次搭桥唱戏也是经过罗学云吩咐，要他们相互配合。 闻辉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早两年郭闪闪这样做，还能算独树一帜，现在已经被堵死，他着重营销的天然，青云山泉已经塑造一年多，名字还叫樵夫山泉，无异于东施效颦，他看重的价格便宜，抵不过纯净水。 另辟蹊径固然聪明，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为什么怡宝、乐白氏、哇哈哈还有青云食品，都是先来纯净水厮杀，慢慢才跟进矿泉水呢？正是因为纯净水市场份额大，至少能占包装水饮料八九成，少少一两成是矿泉水的份额。 两者已经把用户分层，郭闪闪想从中获利，必须得先培养客户，所以他大作营销，强调天然健康的概念，努力跟矿泉水纯净水划清界限。 要是青云跟哇哈哈没有围绕水饮料把广告推到每一个广告牌，把业务员派到每一个关联渠道商，他或许还有喘息之机，能慢慢做起来，可两家打得头破血流，樵夫山泉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就越来越艰难。” “这么说樵夫山泉其实很有潜力？”凌引泉若有所思，“给他助力能够缓过来。” 闻辉眉头微皱，道：“你要弄假成真，扶持樵夫山泉？” “未必不可，青云的诉求是阻止樵夫山泉倒向哇哈哈，避免两家分销渠道结合，以求青云饮品，尤其是针锋相对的水业务在东吴市场跟哇哈哈不相上下。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投资与否该由我们自己决定。” “话是这么说，就怕弄巧成拙，压住哇哈哈养出樵夫山泉，将来看到罗总如何汇报？” “不至于，樵夫山泉想要起来，少说两三年，那时候青云食品还要顾虑他，只能说人家确实有本事，何况郭闪闪不是没有退路。” “随你吧，不过最终决定之前，最好跟罗总汇报一下，别会错意。” 凌引泉从善如流，他临时接到任务，对樵夫山泉了解不多，尽职调查不完善的情况下强行推进，照他的经验，确实容易犯错。除非这个决定是罗总亲自下达，毕竟后者眼光高明是出了名的， 罗学云的回复简单清晰。 只能有一个山泉。 凌引泉了然，再见郭闪闪愈发从容。 “郭总可是考虑好了跟优选合作？” “我考虑很久，觉得背靠优选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优选条件提高一些，马上就可以走流程。”郭闪闪脸上全无焦急，慢条斯理道。 凌引泉淡淡微笑：“听说郭总跟哇哈哈有段前缘，不知是否影响你到秦总麾下做事？” 郭闪闪神情大变：“你什么意思！” “弗兰克给郭总提的新条件，我已经听说，还知道那是秦厚一力要求的，弗兰克要么答应通过哇哈哈收购樵夫山泉，要么断绝跟郭总的来往，否则哇哈哈宁可先让一让青云，也要把樵夫挤出市场，让贵公司倒闭。” “狂徒！” “狂吗？这才是合格商人应该做的，青云再强客场作战，即便失去市场，也可以夺回来，樵夫再弱同是主场，一旦见风猛涨，就难收拾了。你不能忍受的只是到秦厚手下做事，他却连跟你做兄弟公司都不愿意，所以……” 凌引泉捉摸不定的笑意，令郭闪闪抓狂，恨不得一拳砸上去，叫他笑不出来。 “别以为我就穷途末路，任你们揉扁捏圆。” “怎会？事实上我也觉得弗兰克有些过分，实在太不尊重人，不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就算樵夫山泉失败，养身堂的药丸依旧红火，郭总照样是成功商人。” 郭闪闪面色缓和，心却在滴血，回乡创业搞瓶装水饮料，抽调养身堂很多资金，现下纯净水养身堂未停，天然饮用水樵夫山泉又飞速铺开，资金早就告急，若非如此，他何必着急忙慌？ 不是无法忍受失败后被秦厚看不起，而是无法接受失败带来的后果，届时他还要再走一遍创业路。 “外国佬向来如此，仗着品牌大资金多，看谁都瞧不起。”郭闪闪低声道，“我更希望能跟本土公司合作，希望优选不要辜负好意。” 凌引泉脸色淡然，笑道：“当然不会。不过我认为双方还是开诚布公谈一谈比较好，这样的合作才能长久，郭总认为呢？” “你想谈什么。” “养身堂保健……” “药业。” “好，养身堂药业和养身堂饮用水，哪个在你心中更重要。” 郭闪闪目光如剑，寒凛凛射来：“你，什么意思？” “不要紧张。”凌引泉微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如果郭总更看重起家的药业，优选便会选择饮用水，鉴于水业务初创就屡遭波折，强敌环伺，投资风险很大，必须低价而多股，以使优选全方位介入和扶持，挽救饮用水业务的命运。 反过来，若是郭总觉得樵夫山泉未来无限，不想贱卖股份，优选可以入股养身堂药业，你需要多少资金，需要多少支持，都可以折算，绝不多占。” 望着凌引泉脸上淡淡笑容，不知怎地，郭闪闪心惊肉跳，感觉到一种恐怖。 客观讲这是好主意，是解除当下危局最好的办法，既不用对秦厚低头，也能保住樵夫山泉的前景，缺点就是风险很大，要搏樵夫山泉能不能做起来。 能做起来，万事皆休，之前赔的全部收回，若做不起来，鱼与熊掌总要舍弃一个。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艰难道。 “请便，优选不会趁火打劫，只是在商言商，基于当下条件提出有利的方案，还请郭总理解。”凌引泉笑道。 “理解，确实该理解。”郭闪闪恨恨道，“我就是太不懂这个道理，才落到而今地步。” “不，郭总并没有意气用事，纯净水业务的确很有市场，选择临安起步也没错，错就错在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 “仅鹏城周边，就有怡宝、景田、乐白氏好几家知名饮用水企业，还都活得不错，难道哇哈哈旁边就寸草不生吗？显然不能，只是郭总来的时机不巧。 哇哈哈跟达能合资，正是兵强马壮之时，与青云食品围绕饮品全方位大战，儿童营养液哇哈哈占优势，茶饮料和果汁青云占优势，攻守形势明显，只有包装水双方未分高下。换作郭总在两家总经理的角度，该作何打算？” “对方的强势产品短时间不可能突破，己方的弱势产品也不可能消灭干净，只能对差不多的产品下手，争出优势破局。”郭闪闪咬牙道，“这种时候，青云想要立威，哇哈哈想要壮大，都是牟足劲大干，不仅要让对方认输，更会阻止新品牌浑水摸鱼。” 凌引泉满意笑道：“正是如此，养身堂纯净水很难做大，早早就被哇哈哈盯住，创立樵夫山泉虽然是个妙招，钻了空子闪出来，但外面依旧重重包围。” 郭闪闪内心几近绝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受清晰在他身上浮现，他的二次创业想得太浅，光念着以秦厚为敌手，完全忽视大市场，至于眼下这种困境，还有解法吗？怎么看都是输的概率大，怪不得弗兰克秦厚都不把樵夫山泉当回事。 可恶。 他心生退意。 青云不必说，大集团，食品行业龙头，跟谁都能争雄，哇哈哈同样不好相与，得到达能数亿元的注资，部分品类不输给青食，自己夹在中间，真能杀出血路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养身堂饮用水公司整体出售，优选愿意出多少钱？” 凌引泉一愣，差点没绷住，飞速收拾情绪，缓缓道：“郭总应该清楚，樵夫山泉尚未占住脚跟，完完全全的初创公司，折价会非常严重。 何况这家公司最重要的资产是郭总和您的核心管理团队，这些人能留住吗？留住未免委屈郭总这样的豪杰，留不住，买下公司不过一个空招牌。” 郭闪闪脸色稍霁：“这倒是真话。” 凌引泉又道：“话说到这份上，我就不藏着掖着，如果郭总真有去意，优选可以居中介绍，替樵夫山泉寻个好买家，至少能让郭总全身而退。” “青云食品么？” “不错，优选不青睐失去创始团队的公司，但青云跟贵司是同行，天然饮用水业务误打误撞叫了山泉的名号，刚好能被青云重新利用，别的不敢说，起码价格会比其他人公道。”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用樵夫山泉的渠道，为青云饮品铺路。” “郭总，选择权在你手上，接受哇哈哈投资，接受优选投资，卖给青云食品，抑或者独自坚持下去，都可以，没人逼迫你。” 郭闪闪直感觉眼睛喷火，一股热气叫他不堪忍受被弗兰克愚弄，被秦厚看不起，被凌引泉不冷不热的敷衍，他一句话没说，径直离开酒店。 当天，他就在公司宣布将养身堂药业抵押，获得资金梭哈樵夫山泉，请大家跟他战斗到底，钱没到账，攻势就已经发起。 樵夫山泉全线降价，跟分销商最大程度让利，督促他们进货和给予推销支持，不惜一切代价抢夺广告位，郭闪闪更是运用以前的资源，亲自发文炮轰纯净水，言称“纯净水对健康无益，应该饮用弱碱性水”，还搞各种对比实验印证。 一连串的操作让凌引泉和秦厚眼花缭乱，结果还不是尽头，郭闪闪挑选武林广场，这个烧毁某州劣质皮鞋的地方，倾倒养身堂纯净水，以示割席之意。 舆论哗然，消息传遍神州，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连青云食品都接到顾客电话，询问纯净水是不是真的没有天然水好，带动青云山泉销量大增的同时，水龙吟暴跌。 樵夫山泉借此声势，登陆各大零售店，有人瞧稀奇，看看这产品究竟何方神圣，有人却真相信，赶快买回家促进健康，优选超市都得考虑进货计划，因为顾客需要！ “我去，事情好像办砸了。”凌引泉赶忙给罗学云打电话，询问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