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转道长河镇

就这样每日夜伏昼行，每日巳时赶路申时休息。每日早晚两食，一连行进了五日，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减员的状况，虽然每日疲惫了些，但是起码能够果腹保命。 而且想象中的辽兵也是没有追来，也不知道是辽人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还是因为自己带人离开，没有选择追赶，毕竟这么多人行进，路上的痕迹肯定是没法遮掩的。 但是现下却也有些别的麻烦，从第二开始，便陆陆续续的碰到不少灾民，有的拖家带口十几人，少的也是三五成群的少有落单。甚至还有一些从冀州逃出来的溃兵。 这狄广作为先行的斥候，倒是挺会自作主张，没有张桐的允许，便私自把这些人给留了下来，事后才假意请示，但是此刻已成定局，张桐总不能说不想收留吧。 如今算上自己同意的，还有许多自发跟着的，到底有多少难民，便是张桐也根本不清楚。而且这粮食的消耗也是每日剧增。 即便是张桐已经下令一日一食，但如今也只不过剩下十三石。按照岳澜的计算，从现在开始不再收容难民，估计也就几天的功夫，怕是撑到恩州故城就要断粮了。 岳澜也给了两个建议，一个是继续南下，到了故城之后，冒险进城收集粮草，另一个是改道永静军境内的长河镇，然后再走御河继续南下。 经安乐镇、礼固镇、厉亭县到达武城县附近，也就能重回现在的黄河支流，之后不论是继续沿着御河南下，亦或是重回现下的路线皆可。 张桐仅仅只是思虑了一夜，便下了决定，转道长河镇，毕竟粮食的危机迫在眉睫，这些灾民如今聚集在张桐附近，就是因为张桐有粮食罢了。 若是断粮一两日倒是还好，若是时间长了，谁知道这些人能做出什么事，民以食为天，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单看如今聚拢在狄广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自己本就没有官身加上年幼。新收拢的灾民也只不过是表面上恭敬，心里大都存着轻视，至于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事迹，也只当是吹牛而已。没人信自己一个少年郎，能力杀十余名辽兵。 若是路上真的遇到了敌情，怕是也只会四散而逃罢了，说不得还会拿了自己去领赏呢。落到辽兵的手里，之前的事情如果败露，只怕直接就被砍了脑袋。 不过眼下还是需要稳定民心的，为此张桐还秘密吩咐岳澜，每日扎营之后便带上几个亲信离队，回来时用砂石伪装寻来的粮食，反正数量不限，等是每日都要有进项。 最终花了数日的功夫，总算是赶到了长河镇。剩下的粮草所剩无几，除了那些用来伪装的砂石稻草，真正的粮食只剩下了一担。 这长河镇规模不大，毕竟永静军也不过是县制，这长河镇也仅仅不到百户，加上不上户籍的妇孺，也不过堪堪三百人，驻守此地的长河镇镇长，乃是军中的一位都头。 之前辽军掳掠，不过是永静军境内的阜县、东光和吴桥三地，长河镇因为地广人稀，倒是躲过了这次的灾祸，因为没有上峰的调令，所以便一直据守城门不出。 今天正在带人巡视周边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这浩浩荡荡的灾民，当下便变了脸色，带着部下就匆匆赶回了镇中，并且严令兵丁紧守城门。 随着灾民临近长河镇，迎来的便是城墙上射来的弓箭，随后城墙上便传来一道声音：“尔等速速退去，此地乃是军中重地，再向前一步者格杀勿论。” 狄广这段时间，凭借军籍的身份，倒是在身边拉拢了，十余个路上逃难的溃兵，而且因为最先加入的张桐麾下，那些做饭的伙夫也都是相熟，食物上从未有过短缺。 用张桐的东西倒是给自己弄出了偌大的名声，在这难民之中仅次于张桐，便是主管粮草的岳澜都赶不上，当下便直接打马上前稍走了几步，高声喊道。 “城头的弟兄们，莫要射箭，吾名狄广，亦是军中行伍，之前兵败被俘，拼尽全力这才逃难至此。还请各位念在袍泽之情，放我等入城。” 城头上方才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不屑：“呸！哪里来的贼配军，也敢与某家论起袍泽。你既然也是行伍出身，当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我奉命驻守长河镇，自然是以护镇中安全为重。谁知道你们中有没有辽人细作，速速带人离开。否则别怪本都头不讲情面，将你射杀在此地。” 狄广投身军伍不长，更是因为犯了事才进的军中，之前没什么战事，凭着长袖善舞还有家里的一些积蓄，在军中倒还吃的开，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受了挫。 不过眼下活命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曾细心留查过，随着这灾民增多，剩下的粮食怕是都不够现下的一顿，哪怕是为了今天的饱饭，也得再争取一下，当下毫不气馁的继续喊道。 “还望都头明察，我等皆是落难的百姓，并无辽兵细作，你我皆是大宋百姓，何苦这般不讲情面，我等不过是谋条活路，还请都头怜悯。” “你这贼配军油嘴滑舌，莫要在这妖言惑众，我大宋军威鼎盛，不过是些许辽贼，不日便会被赶出去，尔等速速回转驻地，等待官家驱除辽狗。若是继续再次蛊惑人心，我必杀你而后快。”城头喊话的那位，已经不为所动，语气极为强隐的说道。 狄广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油盐不进，而且城上的士兵已经开始弯弓搭箭，明显是绝不会放任自己等人进城，回头望了一眼不远的张桐，这才无奈的吼道。 “都头且慢动手，小的不是此间的主事，主事的乃是何承矩何大人的高徒，河间府的青鲤郎君，去岁的童生试第一名，险些曾蒙官家召见。此地流民极多，若是传扬到官家耳中，大人就不怕治罪吗。” 张桐从狄广喊话的时候，就拦下了驱车的虎子，这人还真是一身反骨，之前笼络人心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真觉得自己成了人物，竟然还想让一个都头给你开城门。 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自己这一行将近四百人，这城镇不过是个小镇，暂且不说粮食的问题，这么多人涌进城里，便是住的地方都不够，俗话说客大欺主，这都头又怎么可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