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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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几乎震掉了墙上生锈的门牌。 威洛克太太用围裙擦手,从后院走出来,边应声边拧开了门锁。 背朝黄昏,一个衣着破烂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浑身湿透,手里拽着一张裂了口的防毒面具。他睁着发红的绿褐色眼睛,凝视地面,眼神犹如被抽了真空一般死寂。 没等苏珊做出什么反应,他“嘭”地一声关上大门,把身体挤进房子。干枯瘦小的老妇人被关门声吓得缩起脖子,脸上写满了惊异。 “亚、耶谢尔?你这是……你平安回来了?”她盯着不速之客下沉的脸,磕磕绊绊地几乎说不出话。 随着视线下移,她看清了那件满是泥土跟阴湿气息的探窟防护服。而后,立刻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欣喜若狂地扑过来,用不符合身材比例的皮肤粗糙的宽大手掌一把攥住“耶谢尔”的胳膊,力道大得出奇。 “噢天哪!耶谢尔、耶谢尔!你见到他了,对吧?你成功了?你搞清楚那大坑底下到底有什么了,对吗?你见到主了,主没有死,你见到主了!” “不……”他比老人高出一头不止,却被推得后背抵在门板上,在混乱中躲避她求知若渴的目光,整个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防毒面具的残骸掉在地下,“耶谢尔”终于握住苏珊皮包骨的手臂:“他已经死了。” 兴奋从她的眼球里消失了。 威洛克太太后退几步,两手抓着自己的围裙,浑浊的眼球里反射出窗外的余晖:“噢,所以,你是亚伦?” 亚伦舔了舔干裂流血的嘴唇:“我来拿回我的行李。” 还没等苏珊开口,他绕着大厅打量一圈,打开旁边鞋柜的柜门,拎出一个手提箱。 行李确认无误。灵媒蕴含苦闷的眼睛快速从苏珊脸上扫过,又看向了别处:“耶谢尔·威洛克的冒险已经结束了,你雇我来替你解决闹鬼问题,利用我的信任进行你跟你鬼魂丈夫的计划,现在都没可能实现了。” “不,”威洛克说,手指从围裙上松开,“不不不……” “我们已经看见了,亚伦,透过你的视野。”她站在窗口,干瘦的肢体陷入阴影。 “你不能就此抛下我们!这是我和他取得的成就,你不能把他横刀夺去!”苏珊的语气变得凶狠,“耶谢尔呢?亚伦,把耶谢尔唤出来!这具身体已然属于他!” “他不在了,我无法感知到他,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有。”他停顿下来,咽了口唾沫,口腔干涩发苦。 老妇人陷入短暂的静默,而后两步走上前来,像鹰爪似的手指扯住亚伦的防护服。 她沟壑纵横的脸上充满了恳切: “那他的灵魂呢?亚伦,耶谢尔·威洛克的灵魂怎么样了?至少你们成功了,是不是?告诉我,告诉苏珊姑妈,是不是?” “我不记得。”灵媒侧过脑袋往模糊的角落里看,就像在自言自语,“这很奇怪,也许他的图腾被捣毁了,整个人魂飞魄散,可那也不该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忽然停下,冲窗外的阳光伸出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烧伤,毫无根据的,完全没有相关记忆,就跟他莫名其妙出现在废弃矿区附近的树林里,浑身都像刚从硝烟纷飞的战壕里爬出来一样怪异。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会突然没了记忆,再次苏醒,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也记不起来。他的身体里仿佛有别人居住——而威洛克夫妇的巫术向他身体里植入了另一个灵魂。 “铛、铛、铛” 钟声响起,亚伦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将他包裹,紧接着是三个模糊的人影。废墟、鲜红的眼睛、悬崖、混成泥浆的血肉、淌血的獠牙,一并朝他飞驰而来,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狰狞的尖啸—— 他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醒似的浑身震颤,从恍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不属于他的记忆在眼前骤然闪回,他举起来的手指颤抖,一直延伸进整个身体,像恐慌发作一样,呼吸逐渐变得剧烈,胸腔起伏。 “你利用我,利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本能……试图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亚伦在剧烈的耳鸣声中声音颤抖,他的大脑乱作一团,头疼欲裂。 “亚伦,你的天赋异禀,只是借用一下,就有这样卓越的成果,”苏珊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慈爱起来,原本死死抓着衣服的手,此时轻柔地整理起残破的衣领,“我们很需要你的天赋,亚伦,大家都很想你,我们(拜环教)的法术目前为止只在你身上起了作用,主母知道你回来肯定很开心。” 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以此发出抗议。 “你的母亲很想念你,孩子,你离开太久了,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回家。”年迈的拜环教徒用脸上的褶皱也堆砌出一个笑容,“我太老,挪不动腿,回斯洛伯郡去吧,回到修道院去,你就能想起来我们的信仰,想起来你到底该相信什么。” “我相信他很痛苦。你的丈夫,他临死时很痛苦,我能感知到他的绝望,感同身受。”通灵者挪开她的手,闭上眼,用鼻子吸气,好似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我不该回到这里,不该答应帮你们的忙。” 威洛克太太刚想再说些什么,亚伦·席拉已经提起行李箱,转身拉开了房门。 “别再靠近我,已经彻底结束了。” 砰—— 房门关闭,带走了黄昏的暖光。 夜晚快速降临,漆黑的雷杉林中寂静一片,吸光虫开始消耗白天吸收的阳光,好似繁星那样闪烁不断,塌陷坑周围起了雾。 暗物质怪兽的尸体被焚烧得彻底,散成一捧灰,骑士团的狩猎部队已经撤走,暂时驻留的队伍则与游骑兵配合,负责善后。 截止到太阳下山,所有小型出水口都顺利被波兰特水泥跟钢铁骨架混合填塞,只剩下主干道,直径近百米,作业难度较大。 塌陷坑旁边散落着几个铁桶,地面上是铁镐铁铲等施工用具留下的划痕,全都静置在夜幕笼罩之下,表面附着了一层水珠,等待明天开工。 堆积在附近的岩石与泥土先被填埋进坑中,起到支撑作用,但目前并未压实,仍然结构松散。 一只小型啮齿动物蹦上土石堆,为了囤积过冬的食物,它会遍地翻找,刨挖所有虫子可能筑巢的松软土地。 忽然,它覆盖毛皮 的长耳朵动了一下,听见了昆虫在土地底下蠕动的响动。于是啮齿动物开始用前肢挖掘,鼻头耸动,嗅探食物的气味。 它又挖了两下,地下的动静更大了,正朝着它所在的方向增强。 它接着刨土,有什么东西从地下拱起。 它不断地挖,声音近在咫尺。 “唰”—— 一只手破土而出。 啮齿动物受了惊,叽叽叫着钻入一旁的岩石缝里逃走。 黑色的锋利手甲抖落泥土,五指张开,又缩了回去,片刻后,一团漆黑的烟雾从被撑开的洞口里渗出,扩散向空中,又违背重力下坠,落在土地上,逐渐聚拢成实体。 熵骑士双脚落地,半截披风在身后翻飞。云层飘远,月光逐渐攀上他光洁乌黑的盔甲,照亮他手中的椭圆形物体。 那是一个近似两枚鸡蛋大小的纯黑的椭球,黑里透红,表面坑洼,以气室与顶部连线为轴,左右对称分布着两节能够连接在一起的圆弧,仿佛一只眼睑闭合的眼睛。 “哎呀,真是可惜。” 他的头盔严丝合缝,就连声音都附着上了粗砺的金属杂音。 “离破壳只差一步之遥,现在却变得这么小。” 骑士两步走出塌陷坑边缘,他脚下的影子膨胀变大,不断延伸拉长,抓握并拨开阻隔月光的树枝。他将那枚卵举向月亮。 “虽说本质上是我的半身,但你可真没用,一个人类都牵制不了。” 透过月光,原本漆黑的卵壳内部浮现出多条血管,每一条中都鼓动着人的鲜血,盘根错节,围拢着中央蜷缩的胚胎。 “生物的大脑注定无法抵挡"血脉"与磁场所带来的美妙影响——深陷幻觉的泥潭,任凭是谁都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他忽然将黑卵攥进手心,声音变得愉悦而高亢。 “不知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滋味如何呢?仿佛回到从前,不是吗?那些孤儿因谁而死。 “啊,真是可怜,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哈哈哈哈哈——!” 骑士突兀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站在月光照耀的林地里笑得直不起腰来。肩甲磕碰,与头盔内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合奏,为他原本柔顺的声音蒙上了一层邪性与蛊惑的色彩。 “只知追求真相之人没有资格成为一名虔诚的信徒,我亲爱的孩子。” 他笑够了,重新站得笔直,面朝月轮,张开双臂,仿佛将满月抱进了怀里。 “我浇灌你鲜血,使你蒙受苦难,只为了铸就你的蜕变与成长。期待神性充盈你胸膛的那一天降临!” 骑士高声昭告。 “我祝福你,一切愿望都将实现,即便结局并非你所愿。” 随后,又把双手贴在胸前祈祷: “比亚(阿门)。” 雪鸦站在雷杉树高耸的枝干上,观摩这一幕。它黑豆似的眼睛倒映骑士漆黑的身影,风一吹,那团影子便散成一捧烟雾,融进了空气。 雪鸦惊起腾飞,在树冠上空滑翔,横穿过满月巨大发光的圆盘。 “卟”,苍白灯(astrallamp)熄灭。 亚伦·席拉坐在医疗院的病床上,破碎的防护服被扔进废物处理桶,护士替他的手腕清创,涂好烧伤药膏,又缠上绷带。 伤口处理好后,护士在他手心里放了两片消炎药,看着他服药,便端着托盘离开了。 她走后,亚伦便将藏在舌头底下的消炎药片吐进了垃圾桶。 灵媒拎着手提箱走进盥洗室,在隔间里换了身衣服出来。箱子里只有单薄的衣物,一个月前,维也纳斯的晚风还没有这么寒冷,他不得不将两件贴身的衬衣套在一起,披上马甲,又把能裹住脖子保暖的高领巾绑上,从后门走出医院。 夜晚的城区街道上秋风萧瑟,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他在森林里把胃吐空,现在却不饥饿,而是本能地开始向往一个温暖的地方——一家即便在宵禁时期也全天营业的酒馆。 于是他便找到了这么一家酒馆,位于老城区一条偏僻的窄路尽头,开门就是一股陈旧木头发霉的气味。他拎着手提箱坐上吧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店里似乎客人零星,他没去看。 没等亚伦开口说来点什么,手上满是疤痕的中年人便从吧台里端出一小杯松子酒推给他,他毫不忌讳的一饮而尽,酒精烧暖了食道跟胃袋,其中还包含空腹喝酒的烧灼感,让他终于清醒了些。 亚伦长舒一口气,用手指敲了敲吧桌: “再来一杯。” 调酒师拧开酒瓶的瓶盖,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这儿不该欢迎一个拜环教徒,更不该欢迎一个给布拉泽做事的遥望谷灵媒,亚伦,你最好喝了快走。” 这会儿,劣质酒的味道顺着食道翻了上来。灵媒知道调酒师在下逐客令,于是他学着他的口气说话: “拜托,亨利,帮帮忙,给我一瓶更像样的、用橡木桶酿的酒,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次货口感很差,像加了苦精跟酒的醋。” “你舌头可真灵。还有,我是查理。”调酒师干巴地说。他从吧台后的酒柜里取出一瓶棕色的麦酒,往独酌的小酒杯里倒,“我不打算多事,刚才那两杯,算一杯的钱,当我请你的,喝完赶紧走吧,你在这儿会干扰店里的生意。” 宵禁时期,过了饭点哪里会有什么生意。亚伦夺过那瓶酒,拿起一旁倒扣的古典杯,直接往里倾倒。 可无论如何,他说的对。这里不是布拉泽,亚伦·席拉这个名字与拜环教绑定,他们在这片森林里便是“异类”的代言,他在维也纳斯郡没有容身之所。 不记得什么时候,他喝够了,便拎着行李箱推门而出,门一关,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就消失了。酒馆里除他以外,只有一名调酒师。 刚取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在大街上几乎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因醉酒而神经迟钝。 亚伦·席拉——通灵者兼布拉泽历史上第一名灵异事件调查员,在遭到附身这二十多天里,弄丢了执法厅派发的荆棘纹章领带夹,跨境许可证早已经逾期,陷入一个无法回家的困境。 更糟的是,执法厅不会容忍他失联、旷工超过一个月。 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可以发送电报的地方,向狄露威姆的执法厅询问自己职务的情况。也许没那么迫切。 “咔吱” 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是一张纸,一张寻人启事,失踪人员的名字是他的名字,联络人的姓氏则理所当然属于苏珊·威洛克。 路边的垃圾堆该是他们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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