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道水浒不是江湖（上）

金乌初升，寒露消弭，澄空万里，洞庭湖畔水波荡漾，乔峰领丐帮一众人马，提着一壶浊酒，与慕容复依依相别。 “兄长一路好走！”乔峰给慕容复倒了一盏热酒，递了过去。 依照他豪迈的风格，便该举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地喝，酒水打湿衣襟，湿透全身，才叫一个酣畅淋漓。 可惜慕容复规矩颇多，想与他虚与委蛇，便只能按捺性子。 “贤弟该注意身体，美酒虽好，莫要贪杯。”慕容复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又沉声叮嘱道。 “眼下圣君在朝，好男儿正该保家卫国，为兄已命家臣招募乡勇，征得江东子弟兵一千五百人，一路北上洞庭，来此领取驽马，盔甲。” “我将风波恶留在此处，拨付两千匹马，一千五百副盔甲，又有家中教书先生一位，号燕龙渊，随军北上，参赞军机。” 慕容复拍着乔峰的肩膀，语重心长：“剩余的一千匹马，五百盔甲，便是留给贤弟与丐帮的，将来战场上，望慕容家与丐帮，一同精忠报国！” 他凝望北方，语调深沉，眼中饱含悲悯与壮阔，仿佛男儿壮志难酬，实则心中冷笑： 蔡京已任户部尚书，哲宗身体每况愈下，再过三五年，书法家赵佶当登临九五，帮闲高俅也将一飞冲天，且等这场东风刮起来... 在场众人唏嘘不已，即使是极为仇视他的谭婆，此刻也喟然长叹：“终是国恨盖过家仇呐！” 她移开目光，抚摸着眼前的黄花梨棺木，仿佛在挥手告别一代江湖武人的青春。 她歇下为赵钱孙报仇的心思，不歇又如何，这棺材与丧仪皆由慕容复赞助，以他们夫妇的财力，不过薄棺一口，驴车一辆罢了。 且他夫妇年事已高，影响渐弱，偌大的江湖，有多少人，愿意为他们得罪如日中天的南慕容？ “兄长高义！”乔峰真心实意道，有了马匹盔甲，丐帮弟子在战场上，相当于多一条命，不由得他不感激。 “兄长的伤势，是否要紧？”乔峰投桃报李问道，一双虎目，不断打量着慕容复。 清晨客栈见面，慕容复一身破衣烂衫，自说与白玉汤恶战一场，但他周身气息圆融如意，不像受伤之人。 “多谢贤弟关心，调息一夜，已是无碍了。” “如此便好，愚弟将康嫂子送回大理后，便会赶赴西夏战场。”乔峰叹道：“近来西夏一品堂颇不安分。” 旁边一辆朴素的马车上，康敏已经整装待发，段誉坐在车辕上，只冷笑瞥着乔峰。 “你们两个兄长来，贤弟去的，倒也不嫌肉麻。”湖畔飘来一叶扁舟，渔船上叶二娘风韵犹存，单手慢条斯理地捻着长发。 “四大恶人，你们还敢来？！”乔峰身后，四大长老怒喝道：“既然来了，便把命留下！” “也不知是谁把命留下。”叶二娘咯咯娇笑，她端着襁褓，像是端着一盆菜，襁褓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老三！动手！”叶二娘爱怜地用长发逗弄着婴儿，忽而面色阴沉如水，将孩子往湖中一抛，一声娇喝，抽出双刀跳下渔船。 “老子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南海鳄神举着大剪刀，大声反驳，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猛然砸在湖畔，玉瓶破碎，一缕幽香不断飘散。 “老四，你还不把老大救出来！”南海鳄神冲半空喝道。 “不好，是悲酥清风！”丐帮众人在边境与一品堂交手多次，自然认得出来，却也为时已晚，如下饺子一般纷纷倒在地上。 “救什么老大，老子是来抢美人来的。”空中飘来猥琐笑声，但见一人如丹顶鹤横空而过，落在马车顶盖，山羊胡，眼窝青黑，正是云中鹤。 “南慕容的表妹，马大元的遗孀，可都是极品美人，往日没有机会，但现在他两都中了悲酥清风，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他落在车辕，兔起鹘落间捉住段誉胳膊，将他甩飞，掀开车帘，将段延庆抛到渔船上，便要伸手去揪康敏的衣领。 “啊~！乔叔叔！慕容公子！救我！”康敏惊叫，却无可奈何地被云中鹤夹在腋下，腾云驾雾起来。 “寡妇虽好，如何及得上处子芬芳！”云中鹤哈哈大笑，冲向王语嫣。 “康嫂子！”乔峰虎目圆瞪，正要上前，却也一阵头昏脑涨，内力再难提的起来。 “美人，你表哥中看不中用，让我来疼你！”云中鹤笑的浪荡，他已经扑到身前，一脚踹向慕容复，一手往王语嫣肩头抓去。 王语嫣咬牙切齿，她现在只想将云中鹤立毙掌下，却还不得不装出瘫软无力的样子。 “云中鹤！”慕容复喝道。 “你再悲愤也阻止不了...”云中鹤正要嘲讽，忽而僵在原地，瞳孔睁大如牛眼，满目骇然，一滴滴冷汗滑落。 “伱该死了！” 但见慕容复剑眉凛冽而起，眼中迸发三寸精芒，令人如芒刺背，周身荡漾起冲霄剑意，一股无形之气自他身上喷薄而出，如火山爆发。 “呃！呃！呃！” 云中鹤伸向王语嫣的手，距离王语嫣肩头尚有三尺，突然僵住，紧接着收回捂住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嗬”的漏风之声。 “你此时不死，更待何时！” 慕容复又喝道，话落，又一道无形无质，难以捉摸的锋锐之意，从云中鹤身上透体而过，令他袖袍无风自动。 “砰！” 云中鹤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单手掐着自己脖子，双眼瞪大，死不瞑目，眼底透露着无法言说的恐惧。 “老四！” 叶二娘和南海鳄神惊叫，望着慕容复，一阵毛骨悚然，踌躇着不敢上前。 “兄长，你没有中毒？”乔峰惊喜道。 “嗯，我百毒不侵。”慕容复点头不语，心道我有解药，李延宗的名字不是白取的，一品堂不是白混的。 悲酥清风这种居家旅行必备的良药，他怎么能没有研究，不作储备？ 再有，他和王语嫣身怀北冥神功，怎么可能中毒？不过，这個不方便暴露出来。 “他，他只是看了云中鹤一眼...”陈长老冷汗打湿衣衫。 “以眼神杀人！”吴长老嘴唇哆嗦。 “看云中鹤的样子，死前仿佛见到了十分可怖的事物。”奚长老躺在地上，艰难抬头。 “南慕容，骇人听闻！”宋长老总结道。 慕容复搂着王语嫣，抬起大脚，一脚踩落，只听砰的一声，云中鹤脑袋像是西瓜一般炸裂，脑浆沾满了慕容复的靴子。 “今日我要照顾表妹，饶你们一命，把解药留下，滚吧！” 慕容复冲渔船上三大恶人喝道，心中却是对昨夜的梦境所得，越发赞叹起来。 他敢肯定，扫地僧绝对知晓一些上古时期的精神攻击之法，而自己，和对方差距颇大。 毕竟扫地僧一眼瞪过去，能让萧远山和自己老爹陷入假死状态，而自己，竭尽全力运起越女剑意，也不过宰了一头浪荡的鹤。 三大恶人对视一眼，到底是没敢拒绝，将悲酥清风的解药远远抛来，慕容复稳稳接住。 “二弟，这些人交给你了！” 慕容复将解药递到王语嫣和包不同几人鼻下，让他们嗅了，随即便将玉瓶抛落在乔峰胸膛。 “三哥，出发，去长沙！” 慕容复用云中鹤的衣服，抹去他的脑浆，抱着王语嫣上了一辆华贵宽敞的马车，冲车辕上的包不同道。 慕容博化名燕龙渊，四处收拢绿林响马，江湖水匪，奇人异士，互相之间，只以诨名相称。 再有公冶乾将一路资助过的，折服过的人信息汇总过来。 他这次去，按名单收人！ “长沙有两个，神算子和小温侯...” “两个地煞星么？” 慕容复呢喃一声，摩挲着手中的紫金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