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莫道水浒不是江湖（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少女将词作捂在心口，眼波流转：“慕容公子好大的胸襟气魄，如此英雄人物，让我向往，可惜爹爹总将我圈在庄子里，无缘一见。” 少女年方二八，生的明媚大气，她身材高挑，双腿修长，一丈青色披风曳地，剑眉斜入云鬓，显得英气勃勃，强势飒爽。 “小姐，你这幅样子，若是让祝彪少爷见了，可要找慕容公子的麻烦。” 一旁的丫鬟与她主仆极为融洽，笑着打趣道：“祝家庄新得了一位栾廷玉教头，操练庄户气势如虹，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呢！” “要你来多嘴！”少女瞪了丫鬟一眼：“三天不打，你是要上房揭瓦！” 丫鬟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而少女则是信心满满道： “他祝彪一向目中无人，原也当他不错，这才与他定下婚约，可若是将他与慕容公子比较，却是萤火与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少女哼道：“他若是要去寻公子的麻烦，只怕会碰的头破血流！” “对了，我让你求购的慕容公子用过的东西，你有消息没有？！” 少女质问一声，又羡慕道：“听说君山大会，许多姐妹去应援，热闹的很，还有人抢到了他的外衣呢！” “小姐，慕容公子用过的茶盏，酒杯，这些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慕容家的家仆也不敢多拿出来...” “哼，我不管，你再去重金求购，这齐地的慕容后援会会长，我一定要拿到手！”少女摩挲着手中词作，颇为陶醉。 齐鲁大地，独龙卧岗，三山林立，各有一姓村坊盘踞，分别是扈家庄，李家庄与祝家庄，少女便是扈家庄的小姐，人称一丈青扈三娘。 自幼与祝家庄的三少爷祝彪定亲。 得益于王安石保甲法的推行，这里绿林响马又多，庄户自发组织抗敌，竟是形成了三股颇具分量的地方武装力量。 三庄同进同退，歃血为盟，加起来也有一二万的人马，闲时务农，战时为兵，倒是无人敢惹。 “小妹！”门外传来男子声音：“为兄可能进来？！” “哥哥请进！”扈三娘连忙将词作收起，塞进胸前，将门打开：“哥哥不去料理庄务，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庄务是料理不完的，爹爹年纪也不算大，我正好偷闲一二。” 进来的是位青年，眉清目秀，眼神干练，正是三娘的兄长扈成，他闲话几句后道：“伱和祝彪是吵嘴了么？今日他拜师，你怎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扈三娘哼道：“不就是拜个郁郁不得志的教头么，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的！” “他拜师，还要我一起磕头敬茶？名不正言不顺的，凭什么！”扈三娘面色不虞，转过身去。 大宋虽重文抑武，强调三纲五常，但程朱理学尚未兴起，大宋民间还有一丝大唐余韵，不乏一些奇女子。 “你呀！”扈成扬起手，停在半空，忽而笑了：“你不去倒是好，也省的涨了祝家兄弟的气焰。” “哥哥？”扈三娘回过身来，眼神不解，哥哥不是一直强调三家之间要和睦相处，休戚与共么？ “这独龙岗上，三足鼎立，虽说互相扶持，却也互相牵制，焉知祝家不想吞并我扈家？”扈成眼神幽幽，解释道。 “爹爹和祝太公当亲家，也是想着加深联系，将来留条后路，毕竟祝彪最是受宠，按祝太公的意思，是要传承家业的。” “而栾廷玉此人我是见过的，一身本领，当庄户教头是屈就了，祝家庄得了他，算是如虎添翼。” 扈成不忿道：“三家时有一起训练，或是一起抗敌，将来若是响马来犯，他祝家庄仗着栾廷玉，岂不是要将训练和指挥的权利霸占了？！” “到时候，若是他让我扈家庄的人去送死，刻意削弱我庄上的力量，又该如何！” “所以，你这次脾气耍的好，耍的妙！让他祝家庄知道，我扈家庄不是轻易能够拿捏的。”扈成抚掌大笑。 “不过，小性子有两次便够了，早晚你还是要嫁到那边去的...”扈成又正色起来，细细嘱咐开导。 “外人面前，需得给他留面子，关于其他男人的话，也少说，尤其是南慕容...” 扈成不厌其烦地劝说着，他这妹妹本来极为乖巧，不知为何从去年南慕容名声鹊起开始，便有些叛逆起来，时常顶嘴，还和准妹夫闹别扭。 “哥哥，你这些话说了多少次了，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扈三娘气恼道：“这祝彪，欺男霸女，骄横跋扈，甚至草菅人命，以前我年纪小，由得你们哄我，现在我大了，却看他祝彪不是良配！” “他日常见到爹爹都不恭敬，对李家庄的李伯伯也很傲慢，还能指望他以后呵护我吗？！”扈三娘毫不胆怯与兄长对视。 扈成拧着眉，沉默半晌，才道：“他不过年少轻狂罢了，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再说，将来有你规劝他，必能改正过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扈三娘赌气道：“我才不相信他能改，狗改不了吃屎，就是改了，也是改给你们看的！” “你！”扈成豁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扈家庄丢不起悔婚这个人！” “你自己在屋子里好好想想！” 甩下一句话，扈成大步离开屋子，将门摔上：“小蝶，给我好好看着小姐，否则唯你是问！” “小姐？小姐？”丫鬟小蝶，见扈三娘怔怔出神，不由提醒道。 扈三娘恍若未闻，只盯着挂在墙上的日月双刀，思绪飘飞到十年前，她一直有个行走江湖的侠女梦。 “去姑苏，姑苏有慕容复。” “生平不识慕容复，纵称英雄也枉然！” 扈三娘喃喃自语着，这句话，即使是在齐鲁大地，也广为流传。 且经过好事之人的传播，发酵，又多了一句。 她不由自主捂住胸前，只觉得纸上的词作，在烧，在灼烧。 “小蝶，你过来！”扈三娘冲丫鬟招手，笑靥如花。 “小姐...”忽而，砰的一声，丫鬟晕倒在地上。 两個时辰后，扈家庄后院，传来丫鬟惊恐的尖叫声。 “不好了！太公！少爷！小姐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