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和好

接连几日，为了确保若庸和玊玉的安全，钟离昊都不让兄妹俩离府。或许水落清羽还不知道她和若庸已经来了将军府，小狐狸一次都没来过。玊玉拿着辛夷坞的密铃在廊下发呆，若庸见到后，悄悄走到玊玉身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密铃。 若庸边摇边问：“一个铃铛有什么好看的？” “哥哥，还给我！还给我！”玊玉伸手去抓。 “你先说这是干什么的，我就还给你！”若庸伸直手臂，把密铃拿得超过头顶，玊玉怎么抓也抓不到。 玊玉眯着眼睛说：“你确定不给我？” 若庸得意得吐着舌头，贼兮兮得说：“不给，不给！” 玊玉大喊了一声“舅母”，若庸立马认怂，将密铃扔给玊玉：“还给你！还给你！小气鬼！” 玊玉傲娇得哼了一声。 “这到底干什么的？这么宝贝？” “秘密！”玊玉看着密铃神秘兮兮得说。 “切，不就是个铃铛吗？我去买十个！”若庸甩袖离开回廊。 玊玉摸着密铃，发现上面有一个污点，搓了搓竟搓不掉，凑近一看居然是几串小字，玊玉边认边读，不知不觉就念完了上面的字，随着咒语被念完，一阵炫光闪亮了双眼，慌乱中玊玉用手肘挡住光线，待光亮变得柔和后，玊玉发现眼前出现了辛夷林。 雾霭在晨曦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杳霭流玉随风而动，笼罩着整片山谷，树梢的红蕊躲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山中似有一人，薄雾渐浓，遮住了他的身影，玊玉搓了搓眼睛，以为自己眼花，转动身子左右观察，质朴的竹节小屋仍是几年前的模样，玊玉确认自己真的到了辛夷坞，更惊讶的是她竟然看见水落清羽从小屋中走了出来。 “小玉，是你吗？” “小心！”玊玉看到前面有阶墀，下意识得喊出了声，但水落清羽扶着栏杆轻松得走了下来。 “无妨，这条路我走了十多年，不会摔的。”水落清羽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到玊玉身边。 “你怎么也在这里？” “密铃，你念动咒语，我的密铃会动。”水落清羽拿着密铃说。 “怪不得。”玊玉嘟了嘟嘴，长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水落清羽寻玊玉的手，想给她诊脉，玊玉猛然抽开手，水落清羽手僵在原地。 两人一下陷入了沉默。 玊玉还在为水落清羽不信任她的事情生气，但是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只好先开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解释？” “我，我看你和金律刻他们玩得不亦乐乎，我不敢再跟你说话，害怕惹你烦。”水落清羽说得楚楚可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和三年前玊玉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全然不同。 “你怎么知道你跟我说话会惹我烦，你真是个！”还有一个“大笨蛋”，玊玉没能说出口。 水落清羽低下头，失意得说：“那日你走时，叫我“公子”了，熟络以后你从未这样叫过我，我想你那天应该是气急了，也不想理我了。” “你！你真是气死我算了！”玊玉气得差点跺脚，在院中走了几步后，问道：“你都不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理你呢！” “我，小玉，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水落清羽跟着玊玉的声音转动着。 “算了，你是我的恩人，就算骗了我，我也不应该这样跟你发脾气。” “不是的，小玉，我没有觉得救了你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就可以以此欺骗你，朋友之间应该要互相信任的。只是我自眼疾后，鲜少与人接触，所以有时候我会不太习惯信任别人，是我的问题。小玉，你和若庸兄对我很好，我不应该骗你的，对不起！”水落清羽像是要将脑袋低到了尘埃里，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玊玉见他说话都变快了，也是真心实意在道歉，也就不恼了，用胳膊肘怼了水落清羽一下：“好啦！我不生气了，以后别骗我了就行，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就要坦诚相待。坦诚相待不是说要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而是不能彼此欺骗，要给对方足够的信任。” 水落清羽见玊玉不恼了，眸子骤然亮了，忽闪忽闪的像只小鹿，奋力点头：“嗯！我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 水落清羽见状，赶紧找话题说：“你最近都住在将军府吗？” “嗯，你怎么知道？” “小狐狸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它分辨得了你在哪。” “难怪。可是上次在宫里，你为何突然给我密铃？” “不知道，就是心里骤然很慌，十二岁救你时也是这般心慌，我担心，所以……” 玊玉笑意难平得看向院子：“嗯，知道了。” 院子周围种了一种玊玉从未见过的花，有花无叶，嫩绿细长的经柱上开着针形花瓣，花朵的颜色最为罕见，玊玉见过王宫里培育出来的鞓红色牡丹，美而不艳，已算是极品花色，但与这株朱砂色的花比起来仍然稍显逊色。 “你这是什么花？真好看。”玊玉不自觉得被花朵吸引，想要伸手去触摸。 水落清羽见状，摸索着一把拉回玊玉：“小玉，别碰它！” 玊玉瞬间清醒过来，背过身看向水落清羽：“这是什么花？为什么我看它一眼意识就不受控制了？” “红花石蒜。” “是什么？”玊玉皱着眉，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像是有一种魔力。 “传说开在幽都与人间交汇处的花，能魅惑人心，它的叶子能指引灵魂找到幽都入口。” “叶子？我看它没有叶子啊！”玊玉通过手指缝看红花石蒜的经柱。 “花败了就长叶子了。小玉，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两年为何消瘦吗？” 玊玉没有回应，好奇得看着他，水落清羽将她拉至身后，取出腰间的匕首，剌破手掌，将血滴在花瓣上，花瓣就像触手一般紧紧抱住水落清羽修长的手。 花瓣在吸他的血！ 直至水落清羽的脸色变得苍白，花瓣才放开。水落清羽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巾，娴熟得缠到手上，用嘴打了个结，他本就因气血不足而羸弱，眼下看起来更是病骨支离，摇摇晃晃似是要倒的模样。 玊玉看着水落清羽这一系列动作，被吓得目瞪口呆。 “小玉，吓到你了。”水落清羽大口喘着粗气，说话有声无气。 “你要用它的叶子去冥界？” “嗯。” “你养它多久了？” “两年了。” “多久喂它一次？” “三个月。” “以后我们换着喂，你也可以得以休息。”玊玉扶住水落清羽，将他扶回小屋。 水落清羽摇了摇头：“它认主的，别人的血没有用。” “可是，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还要养多久？” “应该快了。”水落清羽的身体轻得像棉花，压在玊玉的身上也没什么感觉。 “你坐下，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药膏在哪？”玊玉扶水落清羽坐下后，在屋里左看右看。 “不用了，小玉，很快就好了。”水落清羽拉住玊玉的衣袖。 “你以前跟我说受伤了就要涂药，这样好得快的，你忘了？药膏在哪？”玊玉拍了拍水落清羽的手。 “在左边柜子第四层。” 玊玉找到药膏麻布，将浸染了暗血的方巾揭开，用麻布擦去周围的血迹，涂抹上药膏，再裹上一层麻布，绕了两圈打上节。 “好了。”玊玉将水落清羽的手搭回他的腿上。 “小玉，谢谢你。” “不用，也没帮上你的忙。”看着水落清羽用力扯出的笑容，玊玉心里说不上来哪里难受，为了复国，这两年他一直是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埋怨一个弱不胜衣的男儿郎呢？ “小玉。” “嗯？” “你过来也有一会儿了，还是尽快回去吧，家人找不到你会担心。” “那你呢？” 水落清羽头杵在手上，闭目养神：“我休息一会儿就走。你去河边，会有榜枻老翁来接你。” “好吧，那我先走了。”玊玉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清羽哥哥，等我搬回府上，再来找你，保重。” 水落清羽听到玊玉叫他，蓦地睁开眼，嘴角勾起笑意，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