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京城与金城

孔雀山庄的偏门，直通第四重院落。 与前三重院落的富丽堂皇相比，这一重院落显得沉稳，却雅致。 主要种植的是梅花，故而也称梅园。 从偏门进入梅园首先要穿过一座假山，山外泉水叮咚，仰头便是一线天。 顺着狭道蜿蜒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如临世外桃源。 小桥流水，满园的寒梅坠着绿苞，有的已破苞而出，向外吐出粉舌，虽值夏令，却梅开二度，有如花仙暗驻，将这世间四季的美好，都一股脑偏向这里的主人。 宽阔的草坪上，有几只小鹿在那里悠然的啃草，见到来人，却也不怕，恍如置身画中。 来人不少，共有十数个。 一位是那日穿着半只孔雀裙的幸福女人，此时她脸上既没有幸福，也没有羞涩，一丝乱发垂在目前，口上的殷红唇脂也被抹花了一半，蹭在腮上。 但她并无暇顾及，因为此时，她的双手被人从后面绑着。 整个人也被两个彪形大汉端着臂下，架在中间。 这两名彪形大汉一个脸方，一个脸圆。 那方脸的下巴和额头一样宽，圆脸的几乎没有下巴，除此之外二人的身长和体型都如出一辙，皆挺着个大肚，肩宽膀圆。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凤眼薄唇的道士，乃“莜灵笔”舒定之，人称“神笔判官”，早年是阁皂山灵宝派弟子，三十岁自称感通太上老君，废修下山，编《莜灵经》另立门派，两载间便得“神笔”之称。 一时间名动江湖，门前若市，拜在门下的弟子不说一万，也有数千。 另外两位老人，算是这梅园的常客。 矮个长眉的，是金泉山庄的庄主金友善； 高个无眉的，是无忧谷的梁丘观。 这梁丘观非但无眉，还是个光头，穿一身麻布白衣，麻耳鞋，周身没有任何佩饰。 实则坐拥万贯家财，据说他靠做远洋瓷器生意发家，年轻时爱好收藏，挥金如土，而今变成这幅模样谁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还有一人，最是奇怪，头发花白，却长了张少年人的脸；声音听上去如同古稀老人，身体却笔直轻健，拿一把无字折扇，身后还跟着个卷毛巨人。 那巨人手里提着十来岁的小孩，小孩手里紧紧的抱着只小孔雀。 这些人穿过了梅、兰、竹三园，站在了菊园内——第八重大门前。 孔雀山庄共有九重院落，这最后的两重院落，向来说法不一，但无论如何，一定是孔雀山庄的镇庄之宝“孔雀翎”的所在地。 “金叔叔，好久不见。”秋凤梧的声音从房檐上发出，身上还穿着那件几天前的白孔雀曳撒。 金友善不由向后退了半步，方开口道：“秋凤梧，都长这么大了？” “哈哈哈哈哈……”秋凤梧发出了一阵大笑，接着飞身而下。 “你笑什么？”金友善道。 “我笑这场面好生奇怪，一边捆着我的妻小，一边还这样客气寒暄，我快以为金叔叔是从绑匪手中救了人给我送来的了。”秋凤梧道。 “你以为的没错，我与你父亲素来交好，今日也的确是给你送人来的，但我这把老骨头只能做到这么多，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努力。”金友善道。 “那就谢过金叔叔了。”秋凤梧话音未落。 菊园与竹园间的第七道大门轰然打开，从后面闯进来一片黑压压的卷毛巨人。 他们之所以能走到这里，足以证明整个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生效当中。 金友善脸上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狡黠。 这一群卷毛巨人，自然来自河西巨人帮，是迟早要被解决的人。 要么由孔雀山庄帮忙解决，要么就待到两败俱伤时被金友善请来的“护院”收割。 以黑耳道士为首的十二名“护院”个个是一等一的高手，是金友善真金白银供奉多年的杀手锏。 此前，这十二人常年游历于东海之上，是海盗也是英雄。 海盗自然不必解释，是英雄是因为他们除了劫船，还领着官银。 仅凭此十二人之力，江浙一带沿海地区鲜有倭寇胆敢登岸。 即便有，也被这十二人取下人头，提到官府换成了酒钱。 金友善此趟志在必得，他承诺支付的酬金足以让这群人罢工一月，不远千里跑这一趟。 至于为什么这群人要假扮成道士，那自然是为了嫁祸“莜灵笔”舒定之。 卷毛巨人个个拿着一根与常人大小无异的狼牙棒，他们的个子也有常人的两倍那么高，这么黑压压的一片冲过来，恍若千军万马，地动山摇。 与此同时，东西两侧也随即冲出了两支身着烟青劲装的执剑男子，这才是孔雀山庄真正的护院。 但他们的穿着打扮却似曾相识。 金友善与梁丘观相视一笑，这一大支劲装剑队是梁丘观的人。 自打五日前秋凤梧一家离开孔雀山庄往东阳城一去，这些计划就一环接一环紧锣密鼓的被安排下来。 梁丘观的那一环是从里到外换掉这孔雀山庄的每院一百名护院，梁丘观提供人，舒定之下符，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天衣无缝。 可这样一来，也就失去了平衡。 梁丘观出了这么多人攻下的孔雀山庄，如何还肯叫金友善分走他的那杯羹？ 所以金友善才要布下的那十二名假道士，以及他们在第三重院落中等待的另一队劲装剑客。 他们目标就是打扫战场，为金主稳住一家独大的局面，吞下整座孔雀山庄。 每个人都在等着看秋凤梧的热闹，秋凤梧也一动不动的等着。 那群卷毛巨人跑到一半，就被那东侧带头的劲装剑士拦腰斩成了两截。 接着，整个战场被固定在了菊园正中。 巨人帮和东西两侧的劲装剑士奋力拼杀起来。 金友善大惊失色，仿佛一瞬间长高了两寸，他大瞪着眼睛仰头看着对面的梁丘观，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拜见岳丈大人。”秋凤梧儒雅的对着梁丘观拱手行礼。 梁丘观闭目点头。 “你是他的岳丈？”金友善道。 “秋凤梧正是我的女婿。”梁丘观道。 “你的女儿不是嫁到了京城？”金友善仍不可置信。 “你看这四下的金砖金瓦，怎么不是座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