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师的戏法

石水来站了起来，“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了，现在的我们，读书更重要。” 吴老师招了招手，“坐下”。 石水来穿著一件他父亲留下来的“劳动布”茄克式衣服，虽然他已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个子比我高出两个头，可大人的衣服还是显得大了些，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单眼皮的石水来的眼睛很小，小得像是一条缝，好像随时都是眯着眼睛看人。 “老师，我，我我，我有问题。” 石水来说话结结巴巴的，显得自卑而胆怯。 “你说。把腰挺直了。” 石水来试图把腰挺直了，可还是显得那么卑微，“老老老，老师，什么是工，工工工，工业革命？为为为，为什么有的国家都可以去月球了，可，可可，可我们还，做做做，做什么都得靠双手，为为为，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差距？我我我，我们发明了火药，可可，可是别的国家却用火药制成了子弹，还有军舰。我们，靠靠靠，靠什么追上那些国家？如如如，如果追，追不上，怎么办？我爹，就就，就是被火药炸死的，还有好多人，也是被炸死的，有有有，有没有一种办法，不用人去，也也也，也可以引爆炸炸，炸药？还还还，还有，老师，我在县城买了灯泡，还有电线和灯头，拿回家，我把灯吊起来，可是，怎么弄，灯都不会亮，我妈说，她想看看灯亮，可灯就是不会亮，是不是灯要在城里才会亮。” 我们拼命忍住不笑，可还是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老师没有笑，而是不经意地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巾，轻轻地擦了一下眼角。 “有有有，有什么好笑？你你你，你们要是也死了爹，就和我一样，怎么，也笑不出来。” 笑声瞬间停止了。 “石水来，你的问题提得非常好。” 吴老师表扬了石水来，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关键词，“工业革命”，“月球”，“火药”，“遥控”。 老师转过身来，望着我们，神情严肃，“同学们，石水来同学提出的问题非常好。什么是工业革命？简单说，工业革命就是人类社会从以农耕为主的文明，变革到了以机器为主的文明，工业文明的核心，就是蒸汽机。因为蒸汽机的发明，解决了动力和能源的问题。那一个同学回答我，子弹，飞船，军舰，靠什么推动？” 没有人回答。 我说，“动力和能源。” “风子说得对，但能说说为什么吗？” “乡间的水车，就是靠水的推动而转动。没有动力和能源，那些机器肯定没法转动。” “很对。在欧洲，1705年就出现了蒸汽机。1776年，英国发明家詹姆斯-瓦特就发明了第一台蒸汽机，被称为“万能的原动机”，人类从此进入了“蒸汽时代”。也就是说，差不多200年前，西方就进入了机器时代，而我们的1776年是什么时代？是清朝乾隆四十一年，那个时候，还是以农耕为主的封建社会，也就是说，以工业而言，我们晚了西方200年。这个时间，也就是差距。所以，我们要奔跑，并且是拼命的跑，因为，我们在跑的时候，别人也在跑。我们是在“0”的基础上跑，而别人是在200年的基础上跑。如果追不上，就要挨打。我们一代接一代的中国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今天，在尖端科学方面，我们也不弱于那些强国。当然，在经济发展和民用科技方面，我们和发达国家还有差距，所以我们要追赶。至于，你买的灯为什么没亮，是因为没有电。快了，孩子，下江上的电站建成，你妈就能看到电灯。” 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叫石水来同学，而是叫孩子，慈悲的脸像一个善良的母亲。 “刚才石水来同学说，不用人去点火，可不可以引爆炸药，当然可以。天空中的飞船，靠什么指挥它的运行？遥控。通过地面控制中心的遥控指挥，就可以对飞船进行准确地控制。同样的道理，我们通过遥控，就可以引爆炸药。” “老师，是不是这种技术很贵？我们还没有这种技术。” “当然不是。比如原子弹的引爆，就是遥控指挥。”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那些国家啊。” 老师凝重的神情望着我们，“这就要靠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努力，靠你们在座的每一个同学。” 在老师的启发下，少年的我们感到了肩上的担子，读书不再是简单意义上的读书，而是为国读书。 沉默寡言的石水来冲动地站起来，“报告老师，我想发明遥控。” “老师支持你。老师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个发明家。事实上，我们这个古老文明的国家，以我们自己的发明创造，奠定了人类文明的基础，比如火药，比如指南针。接下来，我们做两个小试验。哪个同学能找到两个鸡蛋？” “我有。” 胡前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鸡蛋。 “你怎么知道老师要找鸡蛋？” “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家母鸡下蛋了，我就捡了装在口袋里。老师辛苦，来来回回的跑，我想煮给老师吃。” 石水来也从宽大的衣服里摸出两个鸡蛋，“老师，我也是这样想的。” 除了我们跟随老师去的同学，麻风村的其它同学也从身上摸出了两个鸡蛋，“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老师被两个鸡蛋感动了，想说话，却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老师，谢谢同学们，心意老师领了，同学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同学们留着自己吃。” 老师说的话在这个时候不管用了。 石水来带头把手上的鸡蛋拿到老师面前的桌子上，其它同学也跟着石水来这样做，转眼间，老师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麻风村同学送上的鸡蛋。 老师没有办法拒绝。 老师喊道，“石水来，你过来。” 石水来走到了老师的旁边，老师说，“你把两个鸡蛋重叠起来。” 石水来按老师说的操作，手忙脚乱地重复了几次，“老师，办不到。” 老师从她的绿色书包里拿了一点白色的粉沫放在一个鸡蛋上，就把两个鸡蛋重叠起来了。 看着重叠在一起的鸡蛋，同学们傻眼了，有同学说，“老师会魔法。” 有同学说，“不是魔法，老师一定是用了胶水。” 吴老师并不解释，“老师会的，你们也会。” 老师又从绿色书包里拿出一个氢气球，叫石水来将氢气球装上水，又叫胡前程点燃一盏油灯，然后，让石水来把氢气球放到油灯上，石水来拿着装着水的氢气球，“老师，我不敢，会炸。” “你就按老师说的做。” 石水来还是恐惧地拿着装有水的氢气球试探性地放到油灯的火焰上，气球居然没有炸，石水来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不会炸，我也会魔法。” “科学在没有被证明的时候，常常被人们误认为是魔法。刚才，同学们看到的并不是什么魔法，而是两个小试验。为什么气球经火焰而不会炸？为什么鸡蛋重叠而不会倒？且听下回分解。现在，同学们要做的事情，是到足球场去，围绕足球场跑十圈，然后，我们再接着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