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愿望树 （3）

“我拒绝了所有人的暧昧，只为了等你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这句陈好当初曾以为“做作”、“矫情”的话，如今竟变成了自己真实、真切的现在。更讽刺的是，她已然感到对此习惯了，所以便再也读不出这话语里其中的怨艾…——就像在美丽的“清梦”最终难免的幻灭后，晨起时，只能默默迎受的怅然。 将自己置于如此田地的人叫做“屈年”。 他是她的男朋友，…目前还是，虽然现在彼此的“维系”未必强的过一根丝线。 之所以这段关系还算存续的原因是——他还未正式的要赶走她，虽然分手的话他早已提过多次，大概只是他不想去承受“无端抛弃自己”的负担…。 而更可能的“缘由”是——…是因为“经验”的缘故，或许之前他对“别人”这样的“处置”都成功了，所以只需依样的等着，笃信着自己最终也会无法忍耐。 她恐怕最终确实会让他如愿。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区别的无非只是苟延残喘的时间。 他在外“沾花惹草”的绯闻频率以及对自己的“冷暴力”应该早就越过了通常情侣间所能容忍的红线。 ——也许，那“暴力”的部分已不能仅仅说是“冷”了，在争执中他早开始了骂她，用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脏话，甚至在他的粗口中连着她的父母、朋友也无一能够幸免…。 屈年可能从来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她清楚，甚至那警示早在他们交往之前。 虽然，他的各项条件无疑都是可称“出类拔萃”的，也许对于任何的姑娘都有着吸引力，不过在圈子里他更有名的则是那些关于他过去“始乱终弃”的故事与传言。 因此他们的感情一开始就没被别人看好过，大致普遍的看法就是自己不过又是他“随便玩玩”的过客中的一员…。 所以，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告诫和劝拦她，也包括家里，…于是她“坚持”的结果就是最终选择了与他们几乎全部的决裂。 不，她当时并没有什么难割舍的犹豫，相比于对“失去”那些“旧有的关系”应有的惋惘，她更介怀于他们的阻挠和不理解。 甚至离开家乡随着屈年来到这城市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她只是发了几条“应份”的“短信”去知会“他们”，就算是完成了自己与“之前”的全部“切结”。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相信自己如他所说的是“与她们绝不相同的”，更相信他的那些荒唐的“既往”不过是由于旁人的“不明真相”而对于他的揣测的、恶意的错觉。 …即便有些部分真是“真的”…也没有关系，她也能够改变他…，那时她真的充满了对未来虽然迷茫但却坚固的笃定——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为了“爱情”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为“之”而“牺牲”所带来只有心中的欣慰乃至是快乐…。 ——…远远的、远远的大于着那些因“不舍”而被羁绊的“困扰”。 ——…是不需任何反顾的决绝。 “爱”…，真是一个让人折磨的字眼…。 她记得她曾无比的确定着“自己拥有”过，但是现在却怀疑它是否“真的”曾在自己的身边出现。 那些因之而产生的快乐，那些曾经让自己迷醉的迫切…，仿佛骤然间的已变为了命运对于自己的试探与欺骗。 坚持、自尊以及“其他的什么”早就被剥夺了，然后再扔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碾踏着，却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因为这一切全都是出于自己自找的、自愿、与自觉。 陈好真的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如果疯了就好了，如果这样便可以将之前的记忆忘却。 那些在屈年的嘴里曾经说出的甜蜜的情话，那些在他眼眸里曾闪耀的热烈，恍惚里就好像仍在昨天。 怎么就刹那的断了踪影呢？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曾经听来如此刻骨深情的承诺就那样的、无声息的在“寻常”中被湮灭？ 算起来，他早就该和自己结婚的…。他绝对的说过好几次，她现在仍记得他说出那些“期限”时的前后、周围的一切细节…。 …她不甘心，却又没有办法，仿佛只能无可奈何的等着这一切走向败坏和终结。 所以，她才向那份常看的杂志中的情感答惑栏目里写了那封匿名的求助信——其实并没有抱任何的希望，再完成了电子邮箱里那份回复而来的调查问卷。 接着，她便收到了去听公开课的邀请，再懵懵懂懂的报了“名”，完全是出于“死马当活马医”之类的“总需再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敷衍。 在今天，她也是最后一刻才决定去听课的，可能更主要的缘由是害怕在晚上有着太多的、足以让自己去“胡思乱想”的时间。 感觉倒是还凑合，不失为多了一种别样的“见识”，甚至于在“课程当中时”有几个片刻她确实有过几分被“鼓舞”了的愉悦。 她还试着“小小的”对周围卖弄了一下“风情”，从反应看她仍不乏着吸引男人的魅力，至少远不至于“沦落”到从屈年的面目里“反映”出的无聊与生厌。 对了，在课上她起码还添了也许可算是半个人的“支持者”，加上“杜姐”就凑全了一个，这样想来，自己在“这事上”…从此也就再也算不上“完全的”孤立无援。 因此她现在应该多些的信心，也只有如此，不如此的话她又该怎样的去面对这冷寂的长夜？ 她并没有去买那些“愿望树”，主因是她没有在家里搁放它们的地方，而且她觉得无法把自己的一切都押注于那近于“迷信”的寄愿。 当然，她还是仔细的写下了自己的“愿望便签”的，并把它谨慎的藏在了自己已经很久未看的、《新娘》杂志的页间。 这也再次的坚定了她，她曾经如此的热衷于在这些杂志中去拣选那些婚纱的样式…现在却已不敢将它们触碰，害怕“那”会让她最后的“理性”崩解…。 “我和屈年必须要在今年内结婚”。”她所写的是这句话。 ——这，并不该算是她的奢求，而是她本应得到的…。 ——上天该悲悯她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