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潭中石兽

火焰卷动极其细小的灰尘微粒进入边界模糊的空气中，触碰到上升动力的顶点后飘摇着回旋，落地之前找到了一处湿润的场所，心安理得住了进去。 外界庞大的帷幕拉下，一股强烈的压迫隔着黑暗扰动，将来不及落地生根的灰烬给挤了出去。 “啊呜。” 人群传染哈欠的速度极快，尤其在只有木材燃料噼啪的安静时刻，困意顺着血液流动涌上心头。 宁谷阳打着哈欠，手指指节隔着眼皮来回搓捻，把进入眼睛的杂物赶出门，没有对宁母分配守夜任务将他排除在外的安排提出异议。 毕竟几人都清楚他的特殊情况，不放心也不敢让他来守夜，要是他在守夜的时候扛不住突然穿越了，那才算是对宁家人真正的不负责。 露天篝火旁将明日之事安排妥当，不同往日毛毯一裹天为顶地为席的简陋，经过几日打扫休整，身后的两层小居正式成为宁家人最近一段时间的根据地。 除了睡觉没有半点其他念想的宁谷阳如同一具外表完好的行尸走肉，顺从地跟在宁母身后，被她领到一层属于自己的小隔间。 “晚安。” 房门被轻轻关上，连带女人的最后一句告别关在了房内。 遵循本能精准爬上床，也许是绿洲植物茂盛的原因，感受到的环境温度没有前几日那般变化剧烈，总体维持在尚且能够安然入睡的区间。 躺下去一会功夫不到，本就不清醒的意识开始变得更加模糊。 “你快点！可别吵醒了他们！” “别催，这不就来了！” 半睡半醒的朦胧间，好像有一两句模糊呓语萦绕耳畔，等他翻个身静心去听时，声响消失地无影无踪，只有一片寂静。 在对自己幻听的怀疑中，宁谷阳沉沉睡去，准备好一睁眼就贡献自己拯救世界。 屋外，星光暗淡。 说好守夜的人吹多了柔风，头颅就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 “啊啊啊啊！出大事啦！！” 宁谷阳还没从穿越以来头一次安稳睡眠中醒来，就听到楼上持续不断的声响，勉强动弹几下无意识遵循以往本能后，翻个身把头裹进被子中，企图得到片刻的安宁，延续来之不易的休憩时间。 他认不出两层小楼材质，只知道看上去像是木头制成的，如今住了进去，用起来也像木头，隔音效果比想象中的更为差劲。 睡觉本就容易生热，加上头顶的一床被子，即使是摸起来的薄薄一层，盖在回笼觉的头顶，没等再次彻底入睡就被一把掀开，主人瞬间坐起身，大口喘起粗气。 “这是怎么了？” 微微向外敞开的窗没有如昨晚尽心尽力将外面的风送到房内，亮澄澄的黄透过窗户与边框缝隙挤进来，提醒仍然呆滞坐在床上的宁谷阳： 他并未如昨夜入睡前设想那般进行穿越拯救世界的任务，仍然停留在基本解决问题，没有什么危险令他倍感放松的世界。 这虽然很奇怪，但此时努力平复起床气的宁谷阳只想知道楼上为什么能够在毫无任何现代化设施的情况下，弄出堪比装修的声音。 浅浅沿着眉骨刮了刮眼眶提起精神，起床气随着身体体温的平静逐渐散去，简单收拾下房间，他已经做好打开门迎接崭新一天的准备。 哒哒。 砰。 没走两步，未曾想迎接宁谷阳是从楼梯猛冲下来的人形“炮弹”，速度之快力度之大，愣是将身体还未完全清醒的男人逼得往后踉跄了几下。 宁谷阳拉开怀中的小姑娘，眼神确定对方是否有被伤到，顺带着捏了捏她紧致回弹的脸颊肉，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句： 啊，手感真不赖！ “小姑娘怎么大清早活力那么充沛，当心用完精力，过不了一会又得去睡觉咧！” “睡不了，出大事了！” “这是怎么了？” 早晨第二次问出这句话，他的目光放到紧随宁宝后面的宁家人身上，她们的脸色失去了前几天逃出生天的松弛和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难以散尽的愁郁。 有水可饮，有楼可居，有物可食，哪怕可能不会长久，但意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还是没想出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表现。 疑惑之际，宁宝牵着他的衣袖，带他走出门，说道：“宁哥哥，那潭里的水都不见了！” “什么？！” 过于震惊的消息恍若当头一棒，让宁谷阳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排除掉玩笑的可能性，反应过来后轮到他拉着宁宝撒腿就往外跑。 且不提包括他在内的一大家子没了救命的绿洲潭水如何生存，单单是那一潭清水如何在守夜人眼皮子底下一夜之间蒸发殆尽的谜题，都让宁谷阳摸不着头脑。 楼外。 眼里是没有丝毫云气的蓝天，明显没有昨日翠绿的坑边植物，以及如料想的池水消失得一滴不剩，在原地露出的大坑。 “天啊，这是老天要亡我宁家啊！” 站在坑外看到的细节远比楼上远观来的多，年岁已高的宁家祖母不忍再看，程兰芝便搀扶她回了小楼，剩下宁母与宁安宁宝紧盯潭底格格不入的一物。 是一尊辨认不出样子的石兽雕像。 围观许久，她们的眼神转到身前不说一语的男人上，期待的是自小展露异常的非凡人“妖精”施展神通，解决困境。 殊不知心里门清的“妖怪”本人更为震惊。 纹理模糊的石兽旁，明晃晃游荡着两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站着的那个头顶金砖，斜倚石兽的另一个脖挂银球。 若是国师世界看见这两位的怪样子，宁谷阳说不定还没这么恐慌，可明显神佛不出的世界里突然有了这两位，那几天下来对世界的无害判断不禁得打上几个问号。 凭借出众的视力，宁谷阳悄无声息往后退了几步，连带周围几人一同往回走，一边退一边观察几人神情，心想着： “既然她们都没有反应，应该就是看不见了，为免生出额外祸事，我也装作看不见为好，得尽快劝大家离开此地。” 打定无事发生的主意，随口编了几句理由催促宁家人回楼躲避，他的脑瓜子飞速运转，突然想起昨天夜间忽略过去的诡异交谈。 难道就是它们？ …… 石兽旁。 “不对，刚刚那小子不对劲。” 闭目养神的银球怪有些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对劲的。” 沉默片刻。 两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他能看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