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老祖显灵

说的什么无愧本心，前提是得先找到本心。 勉强算是上辈子历史中的先人们睁眼是看世界，到了他宁谷阳这里，则变成了睁眼跨世界。 什么时候来、怎么来、来到哪由不得自己，离去同样如此。 晒着月光浴，沉浸式剖析自己的想法，将其掰开了揉碎了摊在地上仔细瞧一瞧：里面有多活一日算一日的混时间奢望，加之一点点的异世界好奇，构建起心底支撑他前进的动力。 至于其他人…… 说他天生感情淡漠也好，冷酷无情也罢，对另一个世界的宁家人感情目前止步于熟络，即使知道是他栖身那具身体的血脉亲人，但说句现实一点的，于他宁古阳来说，不过是合眼缘的陌生人而已。 情感的积累需要共同的经历，共通的事件意义，仅靠一眼好感维持的程度肯定比不上长期相处。想要更近一步提升双方之间的关系，需要意外，需要惯例，更需要时间的同化。 流水哗哗。 蝎栖于树，树生于岛，岛困于溪。 前辈刻意营造的风雅环境让身处其中的宁谷阳也多了几分恬淡逍遥之意。 天地辽阔，月色朦胧，清风舒畅，仿佛世间唯他宁谷阳一人而已。 他缓缓转动沁润懒意的身体，左右蝎腿分别抬起又落下。 人身有人身的好处，蝎身也有蝎身的优势。 巴掌大小的蝎子沿着曲折交叉的枝条爬下树冠，抬起螯爪收拢蝎尾，摇身一变，白玉青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青衣及身的男人。 细数宁谷阳如今身家，沔都狱中所得《权力宝典》而来的聚气与化形，前者误打误撞“助”他越狱开启沔都混乱，后者便是如今失了妖骨还能化为人身的关键。 不过，以妖骨变换的人身，血肉充盈，筋骨融洽。而借「化形」一技化作的人形则是个纸糊的空架子，看作为人，实则本体还是一只螯足具备的白玉蝎子罢了。 除了此二技，蝎身时隐于背部印记，人形时藏于瞳孔的纹路，来自千目真人转交的前辈宝物就是宁谷阳的另一大收获。此物的功能，宁谷阳已经有所猜测，实际如何，还得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见分晓。 “待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去看看了。” 经过沔都剧变以及大漠石兽的先例，依他推测，如果完成了任务，表面看上去没有事情可做，一片祥和的景象都没有让自己进行时空穿梭，那么一定是当前世界还有什么暗藏的线索没有被他发现。 类游戏的穿越机制嘛！ 哪有主线任务没完成就给你开后期大地图的道理，想来现在在树冠上躺了那么就还没回去的情况也是这样。 高草明月，青竹深潭。 一轮银盘月相下突兀升起来的孤木，一只蝎子变换而成的人，人脸因相隔较远看不清细节，但青衣白发的身形却像极了一位从未见过的“故人”。 进入白雾的谢督，对白雾弥漫中的尸骨视而不见，等穿过雾气双眼再次清晰时，眼前呈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这是……” 他的眼眶湿润，欲对树叩拜，动作之大让身上挂起的大片银饰哗啦啦作响，顺着磕头的动作与溪边细沙来了个亲密接触。 “先祖啊！你终于回来了！” 先祖？ 刚刚实验成功，完成华丽转身的宁谷阳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超级加辈，不由得瞪大眼睛，连带身体一阵踉跄。 这是……在叫我？ 宁谷阳寻声望去，一位黑衣老者半跪于地上，一条条银片挂在身上闪动银光，照亮泪眼朦胧的人脸。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隔着半条溪水相望，明月高悬，见证了一场溯源认祖之旅。 人的先祖怎么可能是一只蝎子精？ 但有神通广大妖精罩着的部族，谁敢说句不是？ 同样是一个夜晚，月光并不强烈，一群灾荒最后的难民逃亡于此，蚊虫肆虐，瘴气深沉，俨然到了一堆白骨还是一座村庄的关键时刻。 领头的青壮偶然一头扎入混迹在瘴气中的白雾，等待白雾消散，回过神时，看见的是一道沿溪吹笛的逍遥身影。 青壮立即下跪赔罪，流亡途中听过的种种妖患奇谈顿时浮现眼前。 身影并不怪罪，让他起身离去便是。 转身欲走途中，青壮不知哪来的勇气，观察到环境清幽，无血肉枯骨，恳求身影出手相助，救群人于为难之中。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冷汗从额头渗出，沿脸型轮廓滴落于地，再次抬眼时不见身影，不见白雾，唯有青冠之上，昂扬一只立尾白蝎。 故事老套，情节单一，传承而下的情感却让一辈辈人翻山穿林来到这里，只为与所谓的“祖先”更进一步，以虚无缥缈的魂灵侍奉一位灵蝎，一个妖精。 故事说完，谢督顾不上安享死亡，急忙攀亲认了一句先祖。 开玩笑，自家先祖都回来了，还死什么死？ 这可是阿公，阿公的阿公，阿公的阿公……都没轮到的差事，想到这，他的心头可是一片火热，汹涌的感情冲到嘴巴，变成磕磕巴巴的问话： “先祖啊，你这次回来是暂住这儿，还是说……” “应该是暂住吧，”忽略有些别扭的称呼，流淌的溪水虽然不宽，但宁谷阳觉得隔那么远说话总是有点奇怪。他拎起衣袖，往上抓了抓裤腿，赤足趟过不算深的溪水，来到谢督面前。 “至少目前是这样，还没有其他的计划。” “那你要不要出去看看笠！”老人顿了顿，随即立马补充道：“就是当年救下那一批人后代建立起来的聚居地，不远的，翻过几个山头就到了！” 趟湿的裤腿水分在宁谷阳手掌挥过后升腾成水汽，心中再次默念「化形」，技能使用特有的白光闪过，鞋履具备，衣物洁净，丝毫看不出曾经打湿过的样子。 感知到面前人看见自己一番操作后投来的敬佩眼神，宁谷阳不禁感慨自己刻意营造的高人人设没白费，不枉他下的这份苦功。 毕竟都叫老祖了，怎么好辜负前辈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