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恩将仇报

黑暗里，就要睡去的陈宣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喊他。 “嘿！嘿！快停下来...阿宣，阿宣停下来！哥们，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个突兀的声音自黑暗里倏然响起，接着一股暖流注入体内使沉睡的身体倏然一颤。 “阿宣，停住！你打算放弃了吗？” “不是说好了要替我走下去，走出大山、走出村子、走出这个城市……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多精彩，和所有人比……” “阿光？！” “真的是你吗，阿光？！” “对不起阿光，我生病了，太累了，怕是没办法履行我对你的承诺了……”闭着眼缓缓下沉的陈宣眼睑微微抖动了下。 “什么病？你心脏的毛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不信你听？” “砰、砰、砰……”胸膛的心脏有力跳动，就像篮球击地的声音，多么美妙动听。 “不是你的心脏有病，是你的心里出了问题。离开了我，你不会想继续做个胆小鬼吧？”阿光熟悉的调侃声多么熟悉。 “不是的，我……” 陈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胸膛里的心跳声却淹没了自己解释的声音。 自己的病真的痊愈了？ “听，多么铿锵有力的心跳啊！我能读懂它的渴望和追求！” “嘿，伙计！可千万别被眼下困境束缚住停下来啊，跑起来！对，跑起来！” “我记得你说过，想飞就要一直不停的跑对嘛？！” “阿宣，拜托别放弃好吗？” 那鼓励和亢奋的声音倏地转而低沉，语调里带着一丝呢喃般的乞求。 “我才没有……” “不是说，不到哨声响起那一刻，不要轻言放弃的吗。” “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言放弃的！好了伙计，我也该回去了！ “阿光，你要到哪去？能不能不要走！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陈宣想要追随声音而去，就像那天没能追上他一样！ “嘿，阿宣你别跟来，快点回去吧。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在等你回家呢。” “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去看看我奶奶……” 这句话似触动了少年的心弦，空空如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身影和脸庞；汗流浃背的弟弟，在这座异乡城市打拼的爸爸妈妈，在老家孤独坚守的爷爷奶奶，将自己带到县城的教练韩千里、一起挥洒汗水的球队同伴…… 人原来不是只为自己活着！有那么多人爱自己，牵挂着自己，就这样放弃？ 不到哨声响起那一刻，不要轻言放弃。 这句话曾深深刻在少年骨子里！ 漆黑的河水里陈宣忽然睁开双眼，黑暗里那双眼睛里莫名地泛起像星辰一样深邃的光芒。 任黑暗挟裹，陈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沉到河底的那一刻。 这一次不是坐以待毙，他在等一个自救的机会！ 下落的过程如此缓慢，少年紧咬嘴唇用疼痛保持心率平稳和心智平静，忍受着缺氧带来的生理挑战。 原本因为紧张和骤剧烈运动而抽搐的小腿反倒是放松和平静渐渐有了一丝知觉… 机会来了！ 终于沉到河底，当双脚触及湖底的一霎那间，利用下坠惯性的陈宣骤然双腿弯曲奋力蹬在河底，竟然向上俯冲而起！ 是的河水里无依无靠根本有力无处使！可是河底可以让自己发挥弹射力！ 还没好利索的小腿传来针扎似的巨疼，顾不得这些的陈宣双脚奋力摆动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带着挂在身上的落水女子反上河面！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就像火箭冲天而起，刺穿云层！！ “噗嗤！” ”一声伴着雪白的浪花飞溅开来，陈宣破开水面重见天日！ 浮出水面的刹那间陈宣翻身后仰面朝天空以仰泳姿势，腿脚撑开呈大字型摊开在水面上。 这样的姿势可以增加身体在水中的浮力。 “是哥哥！！！！” “他们没事！” 第一个发现河面情况的陈明激动地大喊起来！ 岸边瞬间沸腾了！没人能料想到坠入水底这么久的两个人居然还能安然无恙浮出水面！人们大喊大叫热泪盈眶奋力鼓掌，更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庆祝着年轻的生命化险为夷！ 活着真好。 露出水面的陈宣没有急于游向岸边而是在大口呼吸积蓄体能！ “呕……呕……” 紧缠自己的落水女子也得救了，浮出水面片刻后她本能的身体反应剧烈咳嗽起来身子如弓虾般动并逐渐地吐出不少河水。 可以呼吸生出几分力气的她却好像还沉浸在噩梦中般又一次不安分的挣扎起来，欲要作妖！！ 陈宣可经不起再次的折腾了，难道要悲剧重演？ “同学，冷静！” “不要，不用抓我那么紧，我不会丢下你的！” “深呼吸，相信我，只要配合，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陈宣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落水女子，可似乎毫无用处对方情绪激烈梦魇般的应激反应听不进任何的声音。 劫后余生岂能在重蹈覆辙刚才的错误？！情急之下陈宣伸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伴着清脆的的一声响，对方那张苍白的脸庞顿时印出一个鲜明的手掌印！ 即便是夜色里，泛红的掌印也十分醒目，情急之下少年这一掌多少有些“重”了。 落水女子不知是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还是清醒了！总之她真的老实下来，双眼闭着一动不动伏在出陈宣身上，就像浮于轻舟上，娇躯微颤起伏，密集又细长的睫毛上挂着几个细小水珠并随着呼吸微微颤抖，似乎还有些委屈和惊吓。 陈宣长舒一口气强忍不适，双臂摆动以仰游姿势缓缓朝着一侧岸边划去！ 岸边也有人下水接应，一切危机似乎都过去了。 忽然，闭着眼伏在自己身上的安静睡去的落水女子没有丝毫征兆的地张开小嘴，两排雪白贝齿狠狠咬在少年宽厚肩膀上！ “嘶……” 陈宣倒吸一口气，阵阵钻心地巨疼！若不是在水里陈宣只怕要跳起来！ 像是对刚刚一耳光的任性报复！可落水女子明明闭着眼，还没有清醒啊。 这疼痛钻心让陈宣浑身一哆嗦，宛如悬梁刺股竟让疲惫不堪的他又凭空生出几分精气神和力气来。 直到游近岸边的潜水对方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小口，陈宣的肩膀火辣辣的留下两排见血的牙槽印！ 更让陈宣无语的是，对方松开口后嘴角居然微微向上翘起，似是带着胜利般的微笑！ 在喧闹的欢呼声中，大家伙慌忙地将落水女子抬向岸边开始紧急施救。 陈宣体力耗，一屁股自瘫坐在了浅水里在支撑不住，任由河底浑浊泥浆和水草沾染在衣服上！ “哥！” 陈明顾不得那些，窜到陈宣怀里在让绷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钻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的弟弟陈宣心头一暖又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后怕！ 不经历这种话生死，很难体会这种感受。 若是此刻陈明抬头看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哥哥笑了！自从哥哥来甬城后他就没见这熟悉笑容过！ 待到众人七脚八手将落水女子送上救护车，再来找寻这勇敢位救人的少年英雄时，才发现他与弟弟早已悄然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