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江边野泳

下午第三节课后，沙志与李心刚、郭家宝溜达到了以前的理五班教室外面。 也许是因为会考刷掉了一些人，也许是因为高考无望走了一些人，原先的五个理科应届班在会考之后进行了重组，只剩下四个。原先的理五班番号取消，教室也空了下来。 仿佛经历了漫长时光，倍感空虚无聊的沙志提议：“下课后去白衣江游游，去凉快凉快？” 因为内心愁苦，因为彷徨无计，尽管不怎么会游，但还是想寻找点东西来刺激刺激已经有点麻木的神经。 “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胆子大了很多！”李心刚对沙志伸出大拇指说。跟着晃了晃两条胳膊，立马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感觉。 “难得沙志这样有勇气，给他找个轮胎当救生圈，以后也可以到长江里去闲庭信步。”南湖边的孩子郭家宝笑着说。 虽然沙志也能扑腾几下，但还从未下过白衣江，而他和李心刚高一时就与同学去白衣江横渡过。 “轮胎，自行车胎？”李心刚笑着说，“长江嘛，宽着呢，比这白衣江还要宽上好几倍，想要闲庭信步还是先等等吧！这白衣江嘛，自行车胎肯定不行。对了，长街上有修车的，那里肯定有汽车轮胎、拖拉机轮胎。” 会考后的假期中，他实现了去长江的愿望。坐在长江边的大堤上，吹着微凉的江风，他把所有能想到的豪放派诗词都吟诵了一遍。 “别轮胎了。我吧，在江边随便游游，给死胖子的两个乖乖仔提供免费服务，免费为你们拿衣服拎鞋子，并做好放哨服务。”沙志边说边扭头扫了文科班教师办公室方向一眼。 “别说那酸溜溜的话，自打进入文科班以来还从未去江里搏斗过。我没有问题，还有人愿意提供免费服务，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李心刚望着岳城大桥的方向说。 因为学校禁止去江里游泳，而且要去的话必须把衣服鞋子放在江边，如果没人看着衣服鞋子，有人使坏的话，就只能光天化日之下晒屁股了。 “昨天死胖子才说过要注意安全，不要去游野泳，更不要去江里游泳，才过了不到一天你们又开始有想法，唉，我宣布——你们没救了！”郭家宝伸手指着旁边的两个家伙故意叹息着。 “有个小马仔在旁边服务，你能不去？我们沙志什么时候甘心做过小马仔？你不希望好好享受一下他的贴心服务？”李心刚笑着说。 “首先声明，我可是死胖子的好学生！”郭家宝嘻嘻笑着转身望着文科班前面的走廊。 那里也站着不少人，但很明显，死胖子没有站在那里。 “谁不是？”沙志瞪了郭家宝一眼，“你以为只有你是，那是不可能的事！”他看着逗笑的二人，嘴上似乎有些轻松，心中其实并不是什么好滋味。 “没错，我怎么看怎么是个好学生吧？至于郭家宝是不是死胖子的好学生另当别论，但我一定是个好学生。”李心刚故意板着脸对回过头的郭家宝说。 “那还用说，我看只有沙志有点不太像，”郭家宝仍旧嘻嘻地笑着，“别说这些，去不去？” “要走就现在走。”沙志来劲了。 “说走就走？”李心刚迟疑了一下，跟着呵呵地笑起来，“嗨，还没有找到轮胎呢。”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郭家宝说：“对，我们下课后去找轮胎，找到轮胎再说。”然后随着李心刚朝教室走去。 沙志也随着朝教室走，但是当走到理五班后门时突然一点也不想回教室，没有同二人打招呼，转身匆匆奔白衣江边而去。 会考后重新开学以来，各种事情汇在一块，死胖子忙得不可开交，有些事情已经顾不上。李心刚、郭家宝二人只是在开玩笑，沙志正好偷偷地跑出去。 在这所江边学校待了快三年，他第一次逃课了。 太阳已经在西下，但白衣江大堤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影。沙志心情郁郁地爬上高耸的大堤，走到临江的地方。 江水滔滔，两岸高耸的大堤再也显不出一点高耸的气势。白衣江早已经改变模样，再也没有一点点温柔旖旎，有的只是大河奔流，有的只是强悍无匹，有的只是气势万钧。 江中再也见不到一点点沙洲沙滩，满满的一江水让江面变得无比宽广。浑浊的江水有些发红，在大堤下四五米的地方滚滚向下，不时可以看到一个一个的漩涡。一艘装满了黄沙的轮船向上游方向驶去，留下满江“哒哒”的轰鸣声。 虽然从小在江边长大，满江发红的水常常能见到，但此时见到突然让沙志有了点紧张，一种宏大的压迫感瞬间涌上心头。 不过，白衣江还是那条白衣江，再怎么变，也仍然是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一想起“老朋友”，压迫感马上开始消退。望着已经浩瀚了很多的江面，沙志郁结的心情池好了很多。 他没有下水，沿着大堤信步向下游方向走着。突然，左边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姓名。 只见三个仅穿着短裤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正从大堤堤坡上走上来，领头一个高个子大声说：“不认识了？” “王小鱼，是你？”沙志停下脚步欣喜地说，“怎么光着屁股？” 虽然两年不见，但王小鱼那黝黑的皮肤、微笑的神态明显没有变。 “哪里会光屁股，准备去江中游泳呢！”王小鱼大笑起来。当他们一行三人走到沙志面前，王小鱼伸手握住沙志的手说，“很久不见，好像长高了不少？” “你也长高了，好像还是比我高。”沙志松开手后说，“听说你去外面闯荡世界，去了哪些地方？” 江边独自转悠，突然见到老相识，先前所有的愁苦彷徨似乎都不再有。 “在广东闯，也去过广西、海南，钱没有多少，但看来还是有些收获，”王小鱼扭头看着身边的两个小伙子说，“这两个是我的好兄弟，这次随我到老家来，正准备带他们到江里去游游。” 随后王小鱼介绍沙志与他的两个兄弟相识。三人握手认识后，王小鱼问：“怎么一个人在江边晃荡？” “你这个老同学看来是失恋了。”名叫阿龙的小伙子笑呵呵地说。他有明显的粤语口音，与电影电视中的差不多。 “我看有那么点意思。”另外一个名叫阿勇的小伙子接着说。口音也与阿龙差不多。 “瞎说，什么失恋？我这老同学很单纯的，看到女生走过来脸也会变红。”王小鱼说。 “老同学长大了不行吗？”阿龙耸耸肩膀说。 “听你们这么说，完全有可能。我这老同学成绩很好，不管哪一科都是年级领先，”王小鱼笑着说，“至少是前三名。” 其实他与沙志并不在同一班，对沙志的成绩也不了解，眼下明显是在吹。 “成绩这么好，你当年去广东是被这位同学给吓走的吧？”阿勇故意说。 “小鱼是帮我吹牛皮，他的化学成绩还是不错的，总喜欢研究研究这个反应那个反应。”沙志接着说。 他对王小鱼的当时成绩怎么样也没有印象，但想起宿舍中卧谈时程江等人提到“配对”一词，又因为生物课要到高二时才学，就把配对归到了化学课的范畴。 “我的化学不错吗？你们发现了吗？化学是讲什么的？”王小鱼笑着看看身边的阿龙阿勇。 “谦虚了，谦虚了，刚才你这位同学不是说这反应那反应吗？”阿勇说。 “化学反应？哦，我都快忘记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初中毕业时化学考了个满分，据说是全校唯一的化学满分。”王小鱼带着点幸福感地说。 “记得很清楚嘛。”阿龙说。 “能记不清楚吗？”王小鱼感叹地说，“可惜后来没条件上学，也不想上学，荒废了！” “原来鱼哥也是能学习的，难怪在我们一帮兄弟中水平最高，”阿勇冲沙志说，“化学考满分不容易吧？” “当然不容易，”王小鱼先回答了，跟着问沙志，“现在什么情况，能考上吗？” “你这话问得有水平，谁不想考上？”阿龙说，“我广西老家那里一年考不上几个，我们村子里还从来没有出过大学生。” “你这问题肯定让你老同学难回答，看来当年的化学白学了。”阿勇笑着对沙志说，“你还是不回答算了，反正我们都没参加过高考，不用管他。” “不知道，考过才能知道。”沙志看着王小鱼的一双眼，那双眼里透出的倒是真诚。 “对，考过才知道。”王小鱼跟着轻叹了一口气，“老同学，我们没机会考大学，我这里预祝你能考上，而且不光是考上，还要考出好成绩，考上一所好大学！”随后朝临江的大堤边走去，三人也跟着走过去。 “我会努力，考上考不上现在懒得去管了。”沙志停了一下说，“成功在天，努力在我！” “好像是“富贵在天，努力在我”吧？”阿龙说完，跟着叽哩哇啦对阿勇说了一句。沙志没有听懂，但猜想说的应该是粤语了。 “我听到的也是这样。”阿勇笑嘻嘻地说。 “不学习，朽木不可雕。”王小鱼说完指着江边，“那里是我以前经常下水的地方。到江里游泳，下水的地方还是得好好挑选。磨刀不误砍柴工。” “别吹了，”阿龙说，“既然是你老家，老马识途，我们听你这匹老马的。”阿龙说。 “这位兄弟，一起游？”阿勇热情地招呼沙志。 “你们游，我穿着这一身不方便。”沙志摆摆手说。这时几人都已经走到了临江的大堤边。 “不会是不会游吧？”阿龙故意说。 “会一点点。”沙志说。 “一点点就算了，这江水凶着呢！”阿龙边说边小心地下到江边。 大堤临江的堤坡虽然离水很近，但是很陡，一不小心就会滚到江里去。 “他怎么会是一点点，谦虚着呢！”王小鱼朝沙志笑笑，然后与阿勇朝下面的阿龙身边走去。沙志没说话，只是看着三人。 阿龙蹲下身伸手到江水中试了试，说：“还好，不算太凉。” 王小鱼赶紧说，“你们俩，我还是得好好提醒提醒，这江里游泳与你们老家的小河小湖差别大了。这江面的水好一点不算太凉，但越往下面越凉，越往中间也是越凉。而且这江水是快速流动的水，里面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漩涡，一定要注意。”跟着又呵呵一笑，“但是，跟着我就行。” “明白。凭我一身仰泳的本领，遇到情况摊开了身子躺着就行。”阿龙说完，摊开手臂做着仰泳的动作。 “别逗了，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狗在刨！”阿勇打趣道，“要不然是一只大乌贼，张牙舞爪的。” “不会欣赏！”阿龙不屑地瞟了一眼阿勇，“什么叫技术，待会看你龙哥的！” “胆子挺大，在你鱼哥面前摆起来了，到时看看你鱼哥我的。”王小鱼说完坐在堤坡的草地上，伸手拍打着胳膊与大腿。 “别吹牛，水下见功夫。”阿勇说。 三人活动一会儿后下水了，只有沙志一人留在大堤边。王小鱼回头冲沙志说：“我先去游泳，回头去学校看你。” “注意安全！”沙志挥手示意。 “没问题，我是江湖有名的“浪里白条”。”王小鱼从水中冲出上半身说。 “黑里白条吧！”阿勇大声说。 “凉不凉？”沙志喊道。 “不凉。”王小鱼再次从水中探出身子喊道。话音传来时，人已经在十几米外。 三人渐渐开始向江中心游去，但流水将他们送往下游。三人的身影渐渐越来越小，离沙志也渐渐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