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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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标附近,过去曾有座穆城古城,但岁月流逝古城早已烟消云散。 地标之下大堤内外,是隶属于电排站的一组大型水利排灌设施,由一系列的水闸、水塘、水渠等组成。 高耸的地标,当年是为运行该水利排灌设施而配套修建,只是现在已经废弃,成为了纯粹让人欣赏让人记忆的地方。 大堤内的水闸与电排渠,是穆城少年表演跳水与浑水摸鱼的地方。但此时没有机器轰鸣,也没有汹涌的江水,更没有勇敢的少年。 大堤外从最外面的江边子堤过来有两道水闸,一道在子堤下面,一道在大堤下面。在内外两道水闸之间是个一亩见方的深深水塘。钢筋水泥浇铸的水塘四壁如悬崖般垂直下到水面,大概十几米深。 水塘上部南北两边各有一块土质的斜坡。南边的斜坡连着一块夹在子堤与大堤间近乎三角形的平地,坡度较缓,上面长满了绿茵茵的野草。北边的斜坡稍陡,因为连着粮库,被两道围墙圈进了粮库的范围。 三角形平地的东南坡下,一栋破旧的红砖小房仍然立在那里,那是刀子的家。刀子他妈这时正好站在小房对着的大堤上,看到沙志后马上大声打着招呼。 刀子她妈虽然很强悍,但对曾经的小邻居还是很热情。沙志走过去客气地问了问刀子的情况后,转身走向水塘边的那片斜坡。 踏着上面的野草,准备像以前一样寻找隐藏其中的野果。因为不远处就是悬崖般深深垂直下去的水塘,庞大的水牛不敢过去,顽皮的儿童多半也不敢过去,那里仿佛是专为勇敢的少年保留下来的天然小果园。 绿茵茵的野草丛中,甚至会藏有拳头大小的骚瓜,但他最喜欢的还是有着灯笼罩的野果——梦之果果。 梦之果果的果实圆圆的,大的比豌豆还大,外面罩着一个灯笼一样的罩儿。当它“年轻”时罩儿绿绿的,果实味道会有点青涩,而当罩儿变成淡淡的土黄色,果实成熟变成金黄色时,味道会变得酸酸甜甜。 也许是因为酸酸甜甜的味道,也许是外面有轻纱一样的罩儿,穆城人将它想象成为梦一般的果实,叫它“梦之果果”。 时间还不到瓜果成熟的时节,但他只是在寻觅一种感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在目光在草丛中慢慢寻觅的时候,就在草丛中的蚱蜢四处纷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叫他的名字。抬起头,身材高大魁梧的九爷正站在内水闸附近的大堤上对他招手。 九爷以前就在脚下的电排站工作,现在虽然已经退休,但身体仍然很好,经常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小镇上到处转悠,看看江水涨涨退退,看看小镇上有什么新鲜事。 沙志爷爷很多年前已经过世,有关家族的事情几乎都是九爷告诉他的。沙志也非常尊敬这位长辈,见到九爷招手赶快走了过去。 “你这马上要考大学的小伙子,不好好在校学习,到这里来干什么?”依旧满头黑发的九爷带着批评的口吻说。 “寻找古战场遗迹。” “开什么玩笑。” 沙志望着九爷慈祥的面容说:“您知道,其实我在哪里学习都一样。我们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等着参加高考,所有的课程全部是复习,没有新的学习内容,学习全靠自己。正好,也像您一样来看看江水,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不靠自己靠谁?”九爷目不转睛地看着沙志,“全是复习,有把握没有?” “还真没有把握。”沙志转头望向旁边高出大堤堤面好几米的水闸上部,心中不免有点难过。 “什么情况?”九爷的面容变得有点严肃,“你爸说你信心很足,怎么在我面前就不行了?” “不是在您面前露怯,是压力大,也静不下心来啊,九爷!” “压力肯定大,但谁能没有压力?” “对,您说得对,但我现在就是静不下心来!”沙志苦着脸说。对九爷可以随便说,但是对父亲他完全不敢。 “静不下心来?”九爷盯着沙志问。 “静不下心来!”沙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现在的大学生比过去的秀才要强多了,考上了大学以后就是国家干部。过去的秀才可不见得是国家干部,他们还得考举人考进士考状元。 “我在电排站工作那会儿,上面分过来几个中专生,那都是国家干部,比其他人强多了。像王云现在已经是副站长了。去年那个小吴因为牵扯到政策分到计生办,有点浪费,但如果能扎实从基层干起,以后说不定能做个县长。 “我有幸读过几年书,虽然小学没毕业但那时的文盲多,我慢慢就成了这里的副站长、站长。俗话说“人从书里乖”,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九爷见沙志不出声,停下来看了看沙志,“跟我说,你是紧张还是有心事?” 九爷的话,沙志已经听过很多遍,那个王云他也认识,但没想到九爷会问得如此直接,稍一迟疑后说:“九爷,给您说中了,既紧张又有心事。” 九爷沉思了一会儿问:“等你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打算在哪里?” 沙志没有明白,疑惑地看着九爷:“那还得几十年呢?” “是啊,是还有几十年。但是你现在想一想,以后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跟我一样在这里慢慢老去,还是另外有想法?” 沙志略一思忖后说:“肯定是想走出去,至少是去县城,当然市区以外更好。假如有那样的机会,我就未必回来了。” “既然有想法,那还纠结什么心事?先考出去再说其它。就像下面那一潭静水,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是只要那边电排站的发动机一响,它们马上就会奔腾起来。哪里都会有不错的姑娘,这个问题肯定不用担心。” 沙志面上微微一红:“九爷,给您说中了!” “再问你,假如你以后也退休了,打算叶落归根回到这里吗?” “叶落归根?太遥远了吧?”沙志沉思了一会说,“以前听您说,我们这支沙家人的祖先当年随岳家军四处征战,先是见这里四季分明风景如画,后来又参加北伐大战朱仙镇,在岳飞下狱后返回到这里建基,从此开枝散叶瓜瓞绵延,到现在已经八百多年。 “您也说过,我们沙家的老祖先不避艰险从山西迁到河南,又从河南迁到安徽,再从安徽迁到这里,不知经历了多少代,我们这一支最后才辗转到这里生根发芽。 “祖先们到处迁徙,肯定是哪里更适合生存就去哪里,哪里的条件更好就去哪里。当然我们会有一个根,就是族谱上面的那个根。我们会记住那个根,但如果说叶落归根一定要回到某个地方,倒不一定了。” 九爷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叶落归根能回到这里。沙家湾是一个根,这个根是我们祖先的根一路绵延传下来的根,已经三十多代八百多年了。但你说的也对,叶落归根倒未必一定要回到这里,只要心中有根只要记住这个根就行。你在这里生下来长大,这里的水土养育了你,你也一定会永远记住这里。你的路还很长,你要走的路还很多,该收的心就收吧。” 停顿了一下,望着白衣江继续说,“我们这里,因为有水路,说不上闭塞,但过去水灾频频。一百年来,我的上辈们曾有几次闯出去的机会,一是甲午战争以后去日本留学,二是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去欧洲勤工俭学,三是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参加革命……” 沙志插话:“好像这三次机会,我们的长辈没有抓住。” “确实有点可惜。甲午战争前后,我们这里还主要是在围挽这片土地,没有人注意外面的世界。我们这里的人成天围着这大堤转围着这江边转,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甲午战争、八国联军。即使听到了也会当做天方夜谭来对待。等到七七事变日本打过来,占领这附近烧杀掳掠的时候,我们骂那些日本人是“老东”的时候,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到欧洲勤工俭学,也一点不知道吗?” “好像是。除了与水争斗的原因外,消息闭塞也是一个原因。我们这里两县交界,距两边的县城都比较远,到处都是河湖港汊,交通很不便利。去芙蓉县城的话,至少得过四条大河。“家中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我的上辈们和我这一辈,大多数人没有文化都留在了这里。直到抗日战争爆发,才有一些勇敢的人走出去。特别是你爷爷。 “你爷爷大我十几岁,在抗日战争爆发的那年独自南下报考军校,后来足迹遍及大西南,据说还去过越南。有一个堂兄,在你爷爷的支持下读了军校,从军后打到了缅甸,接着去越南接受日军投降,跟着又去东北战场,最后随国民党去了台湾。他现在还在台湾,据说正在办手续要回来探亲。你爷爷、那位堂爷爷确实是走出去参加革命了,加入了国民党军队,可惜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幸好没有与你在战场上厮杀。”沙志看看九爷问,“我爷爷既然已经走出去,好不容易走出去了,可为什么还要回来?”他对这个问题一直有点不解。 九爷叹了一口气说:“也许那就是“叶落归根”吧,祖先在冥冥之中召唤。” “迷信。”沙志说。九爷虽然是长辈,但为人豁达开通,他不担心挨骂。 “迷信?”九爷扭头望向垸子内,望向老家的方向,缓缓地说,“只有人老了,才会想起一些东西。你还年轻,不会明白。” “不就是到年龄大了想回家吗?” “这是一种情感,只有到了一定时候才会明白。对了,我家对面那个从台湾返乡回来的老兵,当年是你爷爷的部下。这镇上只有他一个台湾老兵,先前我不时去找他聊天,了解台湾的情况,了解过去的情况。他认识你爷爷,还称呼你爷爷为营长。当年你爷爷要是去了台湾的话,说不定不会死得那么早。” 有关爷爷的事沙志知道得很少,有限的情况全是从九爷那儿听来的。他爷爷军校毕业后参加抗日战争又参加了随后的第三次国内战争,但在五十年代就去世了,奶奶前几年也去世了。 也许因为爷爷曾经是国民党小军官的缘故,奶奶、父亲以及一帮亲戚极少提到。 那个返乡老兵,是上一年搬来小镇居住的,满脸都是沧桑的皱纹,眼神迷离,时常坐在房前的屋檐下晒太阳。 沙志曾听母亲介绍过老兵的情况。老兵二十岁左右时随国民党军队退到台湾,在台湾没有成亲没有家人,返回老家时父母兄弟姐妹都已不在,只找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农村侄子。 在政府有关部门协调下,老兵将台湾发放的一笔退役补助金交给侄子,侄子在小镇上买了栋房,然后一起搬到小镇上生活。 九爷继续说:“那个老兵没文化不识字,虽然去过台湾,但做的都是最底层的工作,没什么见识,说不上去外面闯荡。我与他聊过几次以后再也不去了。我那个快要回来的堂兄却不一样,当年在大陆的时候就上过军校,去台湾以后重新成家立业,据说混得还不错。 “我这里也因为读过几年书,有机会到水利系统工作,再从这边的电排站退休。应该说还是有点见识,不过,也有点遗憾。” 九爷望了望小镇地标,双眼又望向蜿蜒的白衣江,感慨地说,“这一生,我也就在这白衣江流域工作,虽然退休后每天可以到大堤边来看看,但毕竟没有走出去,没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一直喜欢看报纸,关心国家大事,关注世界风云变幻,但又怎能与亲自走一趟相比?” “知识改变命运,”沙志看着陷入沉思的九爷,问,“您想去旅行?” “旅行?”九爷一愣,如同当日车上的姚伯等人一样,也如同李夏云一样,但是也跟着瞬间反应过来,“当然想,只是靠我这两条腿,再加上一辆破自行车,估计是没有机会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 “世事皆可为,”九爷笑着说,“说你呢!“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学校还是学习的地方,相比家里还是会好些。” 沙志心中一亮:“您说的是,我这就准备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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