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田野骑行

会考结束后重新报到以来，兰江秀一直没有返校。 星期日上午，班里传来了兰江秀父亲病重在市医院住院的消息。可还没等到兰江秀返校，接下来的星期一，又传来了兰江秀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 星期二上午，牛正勋与李心刚、郭家宝、百事通受死胖子指派，代表全班同学去探望兰江秀，并邀请他返校学习。 兰江秀没有马上随牛正勋他们返校，因为还得参加完父亲的葬礼才能走。 返校的路上，李心刚一马当先骑在前面。当骑过两排房子，早已经看不到兰江秀家房子后，他放慢速度扭头对稍稍后一点的百事通说：“死胖子原先设想的两个本科生，看来都要出问题了。” 不等百事通开口，与郭家宝并肩骑在后面的牛正勋首先说道：“不要说得那么严重，至少我见兰江秀的状态还好。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会回到学校。” “世事无常，不能多想。理一班那个姜波多可惜啊，学校就这么没了一个大学生！”百事通叹了一口气，“不说他们理科生了。听说最近董江月哭得一塌糊涂。” 李心刚扭头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一段路全是土路，虽然不算太宽但比较平。 郭家宝反问道：“人家是大名鼎鼎的百事通，怎么能不知道？” “对啦，这是我的强项。”百事通松开了一只手，得意地看着两边的稻田说，“采访来的！” “采访，去你的吧！”李心刚说，“不是从胡霞就是从傅常婷那里偷听来的，我看多半是傅常婷。” 百事通说：“你以为你是我，感觉比我还清楚！” 李心刚反问道：“如果不是她，还能是谁？” “别扯远了，”牛正勋说，“董江月哭得一塌糊涂，会不会……” “他们那关系，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百事通回头扫了牛正勋一眼，笑着说，“说不定你已经在死胖子那里领了四十个作业本的大奖。” 牛正勋说：“四十个，太少了！死胖子哪里需要我去报告，他心中跟明镜似的，什么不知道？他们的事，他能不知道？傅常婷的风流韵事，他知道的恐怕比我们还多。” 郭家宝问：“沙志的事，他知道吗？”他不想听几个人扯到傅常婷，把话题岔开了。 “你说呢？”牛正勋说完瞅了郭家宝一眼。 “但是我怎么觉得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李心刚在前面问，“会考后死胖子好像也没有主动找沙志谈谈。那天沙志去见死胖子，晃一下就出来了。” 郭家宝接着说：“死胖子这些天找过不少人，确实没有主动找过沙志。” “这次会考全班创纪录的有快四十人超过五百分，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到，死胖子要放弃那些不听话的学生。所谓有取有舍。死胖子是不是这样？牛正勋你是班长，来，分析一下。”百事通说。 牛正勋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次机会好，我也考了五百多分，但是死胖子也没有对我说什么。” 李心刚说：“你那是“响鼓不用重锤”，死胖子对你放心，对百事通就不一样了。” 百事通说：“承蒙死胖子召见，我是受宠若惊。当时在他办公室里，我兴奋得双腿也在颤抖，那可是他第一次亲切地召见我。” 郭家宝说：“见皇帝吗？” “与觐见皇帝差不多，哆嗦哆嗦，哆哆嗦嗦。”百事通笑着抬起头望向学校的方向，“当时我就在想，好不容易考出这么高的高分，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创造一个神话！” 受到死胖子的激励，最近他已经一改会考前的状态，重新开始努力学习。 牛正勋说：“说不定就是一个神话！” 李心刚按了一下车铃问：“别吹你们了，你们说沙志还有救吗？” “难啦！他已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死胖子想见他也不容易了，”郭家宝嘿了一声，“今天早自习没见人，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牛正勋说：“恋爱中的人往往会变笨。以前王雨杰的成绩不错，后来一塌糊涂。以前沙志成绩不错，现在也出了问题，说不定也会是一塌糊涂。” “哪里来的经验？”李心刚笑着问，“人家柳叶兰不是照样很厉害？” 百事通说：“根据我的最新研究，恋爱中投入多的一方，受的影响会比较大；投入少的一方，受到的影响会比较小。这是恋爱第二定律，恋爱投入反向定律。” “你这百事通，”郭家宝马上叫了起来，“竟然还上升到科学研究上来了！这还玩个第二定律，必定有个什么第一定律吧？” “当然，”百事通笑着说，“沙志这小子还来个什么通宵扑克，来个什么升级，早有预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根据我的恋爱第一定律，也就是恋爱能量守恒定律，恋爱与学习的能量守恒。在恋爱方面投入多的，一定会在学习方面投入少。 “结合以上恋爱第一定律、第二定律，所以那小子的成绩不断下滑，也就是人变笨了。” “有点意思！”李心刚回头扫了郭家宝一眼，“牛正勋的话没什么道理，百事通好像还真发现了点什么。” “这是我的最新研究成果，听到了的，回去后每人给我交一笔知识产权费。”百事通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现在感觉沙志已经快完蛋了，高考只有一个多月了，他倒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晚自习不见踪影，早自习也不见人，而且说不见就不见了，今天早自习又不知道去哪了。” 会考结束重新报到以后，死胖子的要求是原则上尽量在学校学习，即使是周末也尽量不要回家。 “柳叶兰问你要人了？”郭家宝问。 “问我？”百事通看了看郭家宝，“要人，也得找你郭家宝要。” “那家伙既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管他了。”李心刚在前面大声说道。 “死胖子怎么这么倒霉，计划中的重点本科、一般本科都在谈恋爱，还可能搭上一个会考第一名。毒品啊毒品，真的还有比毒品更厉害的东西！”百事通感叹起来。 “毒品？嘿嘿，你羡慕啦？”李心刚笑着说，“遇到这样的，说不定是死胖子的运气呢！” “已经比理一班好多了，那里已经有人回家结婚了。”郭家宝说。 “对，死胖子应该感到幸运。”百事通按着车铃说。 “有道理，”李心刚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还是回到我们班的那两对身上。他们还有没有救，我们听你牛班长来分析分析。” “无为而治，这才是死胖子的高明之处。只有到了该出手时才出手。” 牛正勋嘿嘿一笑，“你们想想，如果他直接去找沙志，那不是“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吗？这种事靠压服不行，只能靠自己。光说教也不行，何况他们都是我们班成绩最优秀的同学，如果把握不好，今年的高考可能会出大问题，他这个听说是毛遂自荐的死胖子怕是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到时下台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看来死胖子用起来熟练得很啦，”李心刚说，“不过也有道理，没想到他还挺狡猾的嘛？我说呢，我都看出来了，他竟然看不出来？” “吹牛，你什么时候看出来了？他们哪一个是你看出来的？”郭家宝扫了李心刚一眼，“不信，问问牛正勋有没有看出来。” 牛正勋说：“兰江秀与董江月，我确实没有看出来。沙志与柳叶兰，倒是……” 话音未落，郭家宝接着：“不要说那些过去式了。兰江秀、沙志他们这样子，至少是沙志，靠无为而治恐怕是不行了。昨天晚自习后柳叶兰过来找沙志，我看他们那一脸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太对。” 李心刚马上说：“好像是，当时两人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对路，不知道后来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对了，今天早上那小子不见人，说不定是昨天晚上被柳叶兰气坏了！” 郭家宝嘿了一声：“难说。你们估计这小子去哪里了？” 百事通说：“会不会又在江边晃悠？前几天下午，我们就是去江边找他。” “江边？”牛正勋立马问道：“这理一班刚刚淹死一个，他这里不会也要出事吧？” 李心刚说：“放心，他还是一个对人生充满希望的小伙子，不会那么想不开！” 牛正勋笑了起来：“我担心他也是脚下一滑，就没了。你们也要劝劝他，不要去江边。说不定人一冲动，就下水了。那江里的水可与垸子里的水完全不一样！” 郭家宝说：“看，你们把他想成什么样了？好歹他也是江边长大的。” “对，理一班那小子出事纯粹是偶然。”百事通晃了下脑袋，“不过，明眼人也能看出兰江秀的情况会好很多，沙志那里只怕真的要出问题了，而且不是掉水里去的问题。” 李心刚说：“倒也不好说。这次会考有近四十个上五百分的，肯定不正常。我想，下次月考肯定是一次正常的考试。如果那次考试还有这么多人超过五百分，那就真代表我们班不是一般的班，不是一般的厉害！沙志，也要经过这种考试才能检验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牛正勋说：“有道理，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郭家宝按了按车铃：“有道理！” “虽然不是掉到真的水里，但这小子现在是麻烦大了！”百事通摇摇头，“刚才牛正勋说死胖子是无为而治，该出手时就出手，但我觉得这小子恐怕没救了。” “为这事我和郭家宝聊过几次。感情这事，以前我以为很简单，但眼见着同学们一个个沉沦，哎，一句话，还是红颜祸水啦！”李心刚叹息了起来。 牛正勋看了看李心刚：“你也太夸张了，红颜祸水！” 郭家宝说：“也没有那么严重，但是需要时间，关键是时间。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怕的是没有时间来调整，一直处于一种浮躁、烦躁的心态中，那样的话高考肯定完了。” 李心刚笑着说：“你那叫“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牛正勋大声说，“女主是谁？” “这么大的事，你这大班长竟然不知道？”百事通嘿了一声，“装的吧，说不定你早已经领到四十个作业本了！” 李心刚说：“大事，大事，有道理。刚才郭家宝的话，不愧是经验之谈。郭家宝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郭家宝了！” “不敢，只是说说心里话。其实现在我们也帮不了他，”郭家宝按了按车铃，“不过，毕竟以前也有男女双方一起考上大学的。” “双方一起考上大学，那是传说！”百事通说，“虽然不要轻易下结论，但是时间，眼下更重要的是时间。我对沙志那小子本来还有些信心，但恐怕时间不等人，等他调整过来时高考早已结束。” 牛正勋感叹道：“时间啊时间！” “一入魔圈就得靠自己，劝是没法劝了，”李心刚扭头一笑，“还是所谓红颜祸水嘛！” 郭家宝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也不能绝对。现在才刚到五月下旬，还有时间，给他点时间说不定还有救。” 李心刚说：“郭家宝是过来人，准备出手相救啦？” 百事通说：“道理谁不懂，讲究一个“悟”字。如果自己悟不出来，再怎么说怎么劝也没有用。对了，牛正勋，假如高考考不上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问这么个问题，我能考不上吗？”牛正勋猛按起了车铃，“虽然去年只考了三个，说不定今年我们班可以考三十八个呢！” “三十八？” “有道理！” “三十八！” “肯定是三十八！” 跟着一连串清脆的车铃声飞向绿色的田野，飞向田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