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学第一课

讲台下的孩子们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乌溜溜的大眼睛中写满了“没听懂”，却仍是跟风似的齐刷刷点头。 王老师看着台下这些“新鲜”的面孔，不由得笑出声来，自己当年因为“那个原因”来到这里，来之前想过这里可能条件艰苦，可是真的来到这里之后，才刷新了自己对“条件艰苦”这个词的认知。 真的是太苦了啊，比起自己的故乡“燕京”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自己也曾一度崩溃过，想要“提桶跑路”，但是一想到这里的孩子们求知的眼神和父母们“期颐”的目光，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忍多做此想。 若是问及王老师最幸福的时刻，我想，王老师一定会说：“盛夏时节，繁花满天...” 台下的这些孩子们，就是自己刚刚栽种下的“花籽”，自己等着就用这双眼见证它们“发芽开花”。 ..... “同学们，在上课之前，王老师先问大家一个问题...”王老师眼神中难掩期颐，问道：“你们有什么梦想？” 台下的年轻人一脸的茫然，大山里的孩子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电视”或者“学前教育”，家长们大多是把孩子养大，对于亲子关系的理解从来都是“不听话就打”。 在这种前提下，农村、山村出来的孩子比之城里的孩子们“开窍”要晚的多，而“梦想”这个词，在这种地方，多年来更是“少有听到”。 “换个话讲，就是你们长大了以后想要做什么？”王老师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 “哦~”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个顶个的嗓门大，李见峰则是在靠窗的位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霞子比其他的小伙伴稍稍年长一些，大了半岁，再加上女孩子确实比男孩子早“开窍”，老师稍微一点，便是立刻明了，兴冲冲的举起了小手。 “李本霞同学，你说说看...”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以后报效祖国，为我国的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霞子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神采，铿锵有力的说道。 自己总跟同村的一个姐姐玩，学前的年纪对书本上的东西极其好奇，便是缠着她给自己讲了不少“书本上”的东西，这段话基本上是那个年代的“标准答案”！ “说的不错，可是...”王老师笑笑点头，话锋一转，说道：“这些话你在说，你的哥哥姐姐在说，出了这个小山村，镇子上的孩子们在说，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燕京的孩子们也在说，可是老师问的是，你们长大了以后想要做什么？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我...”霞子在举手之前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好，你先坐下想一想，还有哪位同学想好了？” 霞子如释重负的坐下，摆脱了那些让自己羞愤的目光。 此刻的朱大明和朱小明两兄弟又是日常的吵起嘴来。 朱大明朱小明是一对双胞胎，他们的父母在县城支了个小摊卖肉，家庭条件优越，名副其实的“朱家村首富”。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他们家即便不说是“顿顿有肉”，最起码是隔三差五就能打打牙祭，所以，这里的孩子们大都“消瘦”，而这两兄弟则是小小年纪胖成了球。 肚子上、腿上、脸上全是肉嘟嘟的，眼睛也是小小的，“黄豆”般大小，也是因此，兄弟二人喜提“大猪”“二猪”的称号！ 兄弟二人都比较强势，从不知“谦让”为何物，且不说在小朋友之中“横行霸道”，便是二人在一起，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斗起嘴来。 “大猪，你想好了没？”朱小明丝毫没有避讳的直呼哥哥的“名讳”。 “我？我当然想好了！”朱大明岂能示弱，一拍胸脯，泛起阵阵“肉浪”。 “切，你想好你说啊！”朱小明一撇嘴，显然不信，道。 “我就不！” “你不敢？” “我有啥不敢的？！” “那你上去说！” “说就说！”兄弟二人话赶话，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朱大明就稀里糊涂的举起了手。 “朱大明同学，你说说。”王老师自然是把一切都收在眼底，差点没笑出声来，道。 “我...我...”朱大明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举手了，但是这情况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在看着旁边弟弟鄙视的眼神，“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道：“我以后要当一个科学家！” “哦？”王老师微微点头，道：“很不错的梦想，但是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可不容易，要比你爸妈还辛苦的多！” “切，我爸妈才不辛苦，往摊子前一坐，一会就把钱赚了！”朱大明毫不在意的说道。 “好，坐下，其他的同学呢？朱小明？”王老师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毛孩子，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毕竟小孩子哪能真正理解大人的辛苦。 就像大人哪能真正理解孩子的不易？ “我？”朱小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得到确认后，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身旁的哥哥则是一如方才自己那般，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想做一个发明家，像爱迪生那样！”朱小明眼珠一转，说道。 “很好！”王老师一笑，这孩子鬼灵精，跟他爸爸一样，自己好像还能看到自己上这一课时候还年轻，那时这孩子的爸爸的答案差点没把自己乐死，便是一如那日，问道：“这个梦想很好，那么老师问你，你想要发明什么东西呢？” “这....我...”朱小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答案来，幸好王老师只是兴起捉弄了自己一下，不多时便是让自己落座。 随后的时间里，各个同学的答案也是千奇百怪，有人想当“文学家”，有人想当“天文学家”.... 轮到霞子的时候，霞子不再犹豫，坚定的说道：“我想成为一个祖海那样的歌唱家！让家里的亲戚都能听到我唱歌！” “大猪，祖海是谁？”朱小明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这都不知道，唱歌的！春晚的时候上了春节连欢晚会，唱了个啥...“相约九八”！咱爸不是总放嘛！”朱大明笃定的说道。 朱大明家的肉摊上常年的放着一个收音机，那个年代在小山村是个稀罕物，两兄弟自然是有机会摆弄，也跟着父亲听过不少歌曲戏曲。 “切，那是王菲！”二人身后是一个大院的堂哥，比二人大了两岁，懂得自然多了不少，说道：“祖海是唱“你是谁，为了谁”那个的，土鳖！” .... “很不错，坐！”王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这些孩子们的梦想千奇百怪，但是大都在“科学家”、“数学家”、“文学家”...这些名流的圈子里，总算是听到一个不同的。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孩子，一个在窗边坐着，羞涩胆怯的孩子。 “来，李见峰，谈谈你的梦想...” “我...我....”李见峰站起身来，双颊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到嘴边的话就是死活说不出半个。 周围叽叽喳喳的谈论在自己的耳朵中不断地放大回响，自己渐渐的听不到别的声音，脑袋也变得缺氧空白。 “我不知道！”李见峰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出来，在别人耳朵里依旧是蚊虫般微不可查，整个人大口的喘着粗气，相若虚脱一般。 “好，你坐下再想想吧...”王老师看着这个怯懦的孩子，微微摇头，叹息道。 .... “叮咚！”一声清脆的消息声，打断了赵英俊的“滔滔不绝”。 李见峰微微示意，摸出手机，只见多年不曾联系的“二猪”发来一条短信。 顿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点开，上面只有短短的五个字： “王老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