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金色‘照片’

“我想让小峰去隔壁镇子读书...” 王老师再次确认道。 爷爷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朱家村虽然偏僻，但是距离县城只有二三十公里，距离镇子更是只有十公里左右。 离家近，就意味着更少的费用，周末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就能回家，跟朱家村其他的孩子一样。 但是去隔壁镇子就不一样了，离家远，就意味着不能每周回家，在学校的花销就要不低的费用，再加上那耳熟能详的“借读费”，无疑是给这个家庭增添了一个不小的负担。 “这样，王老师...”爷爷思忖片刻，应付道：“这件事情不小，等过两天，他爸爸打电话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再说...” “小峰爷爷，你们家的困难我知道，...”王老师沉吟片刻，看着坐在一旁摆弄手指的李见峰，这个任由家长安排命运，毫无反抗之力的男孩子，自己明白，如果不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这个老人，说服他，那么这个孩子的天赋就要白白浪费了，以后定然会步入其他孩子的后尘，永远的留在这个山窝窝里。 “但是小峰真的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在咱们镇子上只会浪费了他的天赋，难不成要他上完中学就回来种地？继续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王老师也顾不上温柔的措辞，面对这种顽疾，只能“下猛药”，说道：“你也想他爸爸能像你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但是，媳妇不还是跑了？” “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我敢跟你保证，如果小峰不能学出个样来，就他这软弱的性格，你们的家庭条件，没有姑娘会嫁到你们家里！” “这...”爷爷抬头看着目光灼灼的王老师，现在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猛虎，眼神咄咄逼人，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王老师，又想到了现在去省城打工的儿子，还有那朱家村唯一离婚的“儿媳”，明白王老师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实话。 “我去给他爸爸打个电话...”爷爷叹了口气，说道。 李见峰看到爷爷那本就瘦弱佝偻的身形瞬间又单薄了几分，身形更加佝偻了。 窗外的朱胜男原本就在班里听说过李见峰父母的事情，但是，一直都没有人证实，也就半信半疑，如今听到这话从王老师嘴里说出，心中暗暗吃惊。 “吱呀~”听到爷爷似乎是起身要去村头打电话，赶忙推着自行车离开，破旧的自行车发出牙碜的声响。 “小峰爷爷！” 爷爷刚准备出门，就被王老师叫住了，回头看向这个人民教师，发现其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满脸疑问。 “借读费的事情不用担心，我的师弟在隔壁中学任教，我去求个人情，能把借读费免除，除了离家里远点，剩下和在咱们这上学没太大不同...”王老师说道。 爷爷冲着王老师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出了门。 .... 两个月后，一个上学以来最长的“暑假”结束，临近开学。 王老师那辆破自行车骑行三十多公里到了隔壁镇中学的门口，后座上带着的赫然就是“中学生”李见峰。 早上五点多钟天蒙蒙亮就出发，大中午才到，灼热的阳光伴随着三八大杠“吱呀吱呀”的声响将人烤的内心烦躁。 王老师久违的脱下了自己的正装，外套就挂在车把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衣，整个后背都被“汗透”！ “到了！小峰来看看你的新学校！”到了校门口，王老师冲着李见峰笑道。 “真大！”李见峰看着这学校恢弘气派的模样，瞬间被镇住了，呆呆的看着匾额上面的朱红色字体。 “刘桥镇中心学校” 这时的李见峰还未曾出过镇子，也不曾去过县城，十多年都在村子里待着，远一点无非就是到隔壁村逛游一圈，小升初考试的时候去了一趟镇子上，当时看着自己镇子上的中学气派的模样，感叹这学校也太气派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比这学校更气派的学校！ 现在，自己得到答案了，莫说在全国，便是这隔壁镇子的重点中学，也不是自己镇子上的那个“野鸡”中学能比拟的，高大宏伟的门楼，门口站着四个年轻力壮穿着笔挺的“保安”，从大铁门就能看到里面宽敞的“操场”，上面铺着不曾见过的“草皮”和“橡胶跑道”。 更不用说那一排排干净明亮的“教学楼”，在阳光下似乎发着“金光”！ 那天是报到日，作为县城里为数不多的“重点中学”，门庭若市，全都是学生家长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个学生两个家长是标配，爸爸扛着大包小包，妈妈则在一旁指手画脚。 李见峰看着那幸福的“一家三口”，满眼羡慕。 这一幕自然是被王老师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怯懦”的孩子。 “同学！照张相吧！立马就能出照！两块钱一张！”一个带着“渔夫帽”，黑框眼镜，脖子上挂着一个“拍立得”像是艺术家一样的男人带着满脸的笑意走来。 “不...不用...”李见峰被那人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赶忙拒绝道。 “同学，上中学可是人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一次，留个影吧...”男人嘴上实在对李见峰说话，眼睛却一直看向“王老师”，显然是明白这二人谁才有话语权。 “行，拍一张吧，今天高兴！”还不等李见峰再次张嘴，王老师就笑着应道。 “好嘞！您想想怎么站，我这就给您拍！”男人脸上笑容更胜，摸起相机就开始摆弄起来。 “走吧，今天高兴！”王老师轻轻拍了拍李见峰的小肩膀，拥着他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二位笑一笑！对！就这样！”男人蹲在前面，调试着视角，嘴中嘟囔着。 “等一下！”王老师突然开口打断。 “怎么了？”李见峰和男人都是一脸疑惑。 “我把外套穿上！稍等稍等！”王老师笑着走向自行车，摸起外套套上。 “这天多热啊！穿衬衫就挺好！”男人有些无语道。 “好了好了...”王老师穿上外套，快步走来，站在李见峰的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肩膀紧紧挨在一起，低声说道：“这样正式一点...” “好嘞！二位笑一笑！三！二！一！” 伴随着闪光灯起落，一张相纸从“拍立得”中滑出，男人抓着相纸的一角不停地甩动，上面的人影也是慢慢浮现。 “给！效果真棒！二位都帅！是爷俩？”男人笑着把相片递给了王老师，说道。 “不...” “是爷俩！”李见峰一个字还没说出，就被王老师打断。 王老师笑着摸了摸李见峰的小脑袋瓜，掏出几张“毛票”递给了男人，说道：“这我家儿子！您数数！” “得嘞！谢谢哈！”拢共就没几张纸币，男人瞅了一眼应道，随后就冲着旁边的“潜在客户”走去。 “这是我家儿子！”这句话在脑海中回响，李见峰的心中暖流涌动，本就通红的小脸此时更加红润了三分。 “呦，师哥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儿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李见峰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站在学校门楼下面，满脸笑意的看着王老师。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李见峰觉得极其眼熟！ 是王老师桌子上，跟王老师合照的那个男人！ 王老师带着故友重逢的喜悦，快步走上前去， “好久不见了，陈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