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好，深渊（四更！）

（本章BGM：Harmonious-mili） “司辰猊下，请拔出剑，向永恒螺旋的七重深渊展示您的决意吧，如此，我便会同您一起去往无光之乡。” 血红的刺目日光被灰败的彩绘玻璃扭曲投射在整座教堂里。 素白干净的连衣裙垂落在满是灰尘的瓷砖上。 半扇朽烂的木质大门外，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荒原与黯淡的铁铅色天穹。 女孩低着头，洁净的白色发丝铺洒在地面上，双手十指交握，万分虔诚地再次祷告：“司辰猊下，请拔出剑，向永恒螺旋的七重深渊展示您的决意吧，如此，我便会同您一起去往无光之乡。” 那对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白眼瞳毫无感情地凝望着地砖，她再次用空灵的声音机械地复读了一遍。 如此虔诚，如此恳切，却又与前两遍毫无区别。 艾玖把目光从远方的荒野，爬满黑色青苔的雕像碎块，和那伫立在大地之上狰狞巨大的人影上收回。 转而放在了女孩漠然精致如无机物般的面庞上，听她复读着那也许恒久不变的话语。 她的声音干净的像是透明无瑕的水晶。 就如同这个早已死去的绝望世界里那最后一抹残留的白色。 而在她的面前，有一把剑。 漆黑的钉剑正深深嵌在十字石缝中，仅留出半截剑身与剑柄暴露在空气之中。 艾玖没有轻举妄动，他用意念调出恋死选项系统的面板，却发现虽然【人物面板】没有变化，但原有的那空空荡荡的【任务系统】已经变成一团乱码。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倒逆生长的参天巨树，巨树的中上方近乎透明，最下方倒是十分的明显，分成了三条主干。 分别是【扩延】，【魂灵】，【人知】。 树的右方还排列着两行文字——【灵魂滴液】与【死亡次数】。 现在它们都是零。 而在其中，正中心那熠熠生辉的【魂灵】二字显得分外引人注目。 像是邮件右上方的红点，让人忍不住去点一下。 艾玖压抑下内心的冲动，又听了几遍女孩重复的祷告，确认她不会有什么新的动作后才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面板上。 首先，自己目前的确是处于梦界之中。 因为【自幻梦中始】这个技能正在发光生效，人物面板的右下角也明确写着： 【梦界滞留剩余时间：28：54:21】。 这个时间超乎艾玖预料的长，他原以为梦界与现实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一，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没被扣掉的【离开梦界】。 一想到这里确切的是梦界，艾玖就稍稍放松了下来，于是他用意念点击正不断发光的【魂灵】，想要看看这整天报错的系统又能给自己整出些什么活。 【正在为您抽取魂灵天赋……】 【由于为首次抽取，必定获得高位阶天赋。】 伴随着一阵廉价的光效，无数的卡牌从他的眼前闪过，叮铃铃的声音回荡在艾玖的耳畔。 抽卡？ 艾玖有些被气笑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系统还能精确无误地把这种极为罕见的，连他都知道的二次元文化糟粕给吸收过来。 片刻后，和盗版小黄油类似的廉价抽卡动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外框流淌着闪亮水银，看起来就昂贵到不行的卡牌。 卡牌的正中央，是纯白色的，十指交握，正低头闭目表情虔诚的女孩。 艾玖低头看去。 就和眼前的女孩一模一样，只不过卡牌上的她看上去更加……具有人情味一点？ 【您已获得魂灵天赋·祝祷】 【位阶：传奇】 【巫女最后一次向她的神明祈求恩典。】 【效果：你可以在主动的情况下，与愿意和你链接者链接灵魂（仅限一人），链接后，在任一者的灵魂受到伤害时都会均摊到双方灵魂上，链接灵魂时附着在灵魂上的一切都将被二者共享。】 【你可以随时解除链接状态。】 【——我保证，我会在你之前被侵蚀殆尽。】 这技能在梦界中的效果堪称恐怖，血条翻倍什么的疑似有点强大过头了。 艾玖不禁为这效果咋舌，他又点了点【扩延】与【人知】，得到了需要“1次死亡次数与100灵魂液滴”才能抽一次卡的消息。 而已经点亮的【魂灵】抽一次卡则需要“1次死亡次数与300灵魂液滴”。 暂时将廉价的抽卡小游戏放到一旁，艾玖现在就想试试“祝祷”的效果。 可眼前的问题是，这是团队技能…… ——这个一直跪在地上当复读姬的女孩能相信吗？ 不管怎么说，先试探一下。 艾玖斟酌了一下词句，绷住脸，低头凝视着女孩的双眸，开口问道：“你称呼我为司辰？” 女孩不为所动，只是虔诚祷告：“司辰猊下，请拔出剑……” “我记忆中的司辰，是一位蒙着双眼的金发修女。” 艾玖紧盯着女孩的面庞和眼瞳，想要从其中窥见任何微小的变动， “你认错人了……” 他冷漠地吐出那两个字：“巫女。” 可惜，艾玖失败了。 他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仿佛是在和空气对话一样。 “司辰猊下，请拔出剑……” 女孩依旧像是人偶那样张嘴吐字，无论是音调，音量，还是两句复读之间的间隔都没有因为艾玖的话语而产生任何的变动。 好听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堂中。 一遍又一遍。 艾玖将目光放在仅仅距离自己不过半米之远的漆黑钉剑上。 他想，或许要把剑拔出才能推动事件了。 当然，或许攻击跪在地上的巫女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但艾玖还没有心大到会去尝试把能成为同伴的女孩一刀砍死，再去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 所以，只有拔剑。 在空灵的祈求声中，艾玖深吸一口气，用手掌紧握住漆黑钉剑的剑柄。 铁的冷意在他的掌心流淌。 用力地，拔出。 就像把剑从剑鞘中拔出那样轻松，感到意外的艾玖毫无滞涩地将钉剑从石缝中拔出，感受到了这份与寻常长剑并无不同的重量。 然后，祈求声戛然而止。 跪伏的巫女缓缓仰头，微张着嘴，抬起了那对盈满了困惑的纯白眼眸。 不解。 疑惑。 茫然。 根本无法理解。 似是在奇怪，为什么过了如此如此漫长的时光后，在见识到这个死去世界的丑陋模样后，依旧会有愚蠢者选择将剑拔出。 明明，都等在那里去被我拯救就好。 为何，还要平添痛苦呢？ 到底为什么，要拔出剑啊…… 悲伤。 愤怒。 难过。 还有……一份微妙的，转瞬即逝的狂喜与感激。 种种不被巫女所理解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再满溢而出。 【“纯白巫女”已成为你的伙伴。】 【点击查看“纯白巫女”的人物面板。】 【纯白巫女已收获“灵魂碎片·其一”】 【你与纯白巫女的羁绊已提升至“信赖”】 【你获得了灵魂滴液300】 但即便无法理解。 那具备着拥抱深渊的决意与勇气，心怀即便所有的所有都早已毁灭殆尽，也仍愿伸手去拯救一切的那份悲悯。 甚至愿意同她这样背弃誓言，丑陋不堪的怪物一道前行的司辰…… 到来了。 那样的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所以。 纯白巫女抬头。 ——这就她要誓死守护的人了。 艾玖与幼小的巫女对视，听见了她恭敬漠然的声音。 “请对我下达指令吧，猊下。” - 灵魂碎片·其一 纯白巫女的一部分灵魂，其中蕴含了三条信息，亦或者说指令。 【无论司辰是否存在，完成使命。】 【你的生命有无数次，你将无惧死亡。】 【你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