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飘渺施威

第四十一章：飘渺施威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光景，古正自入定中缓缓张开眼帘，适才他运转玄天炼气术，于体内行功两个小周天下来，其周身法力运行的倒也颇为顺畅，经他细细查探，却是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这不禁令他对于自己莫名大发邪性的缘由萌生了更深的疑虑，而若是不能将之根源尽快找到清除，那么且不说凌虚真人能否容得下他，便于其自身而言，亦是致命的隐患。 古正眉头紧锁，绞尽脑汁却是怎么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一时间，他心中烦燥难耐坐立不安，于是便索性翻身下了石床，踢上布靴，推开室门，迈步走了出去。 “咦？小师叔，您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何吩咐？” 古正恰从室内步出，却见一队身着流云宗服饰的弟子便迎了上来，当先说话之人有些面生，古正也叫不出其名姓，只得含糊道：“室内烦闷，我只随便走走，不知你们这是？” “哦，启禀小师叔，弟子罗平，今夜奉命在此值守，小师叔若是有何差遣，尽管吩咐下来便是。”那唤作罗平的弟子开口奏道。 古正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左右略一打量，却见几人正自站在一条曲折的石廊之上，石廊两侧各有几间石室，看样子似乎与自己所处的石室也相差无几，只不过此时那些石室房门紧闭，宛若整个镶嵌在石壁之内，与偌大的城墙浑然沦为一体，而在相隔的石室之间，墙壁之上又被凿出一孔小洞，洞内插着点燃的火把，将四周墙壁映的红彤彤一片，光线倒也不觉昏暗。 “此地是何所在？我宗门众人可是都在室内歇息吗？”古正随手指了指两侧的石室，开口问询道。 罗平咧嘴一笑，回道：“小师叔有所不知，如今三派来人恐怕不下六七百之数，区区几间石室又岂能容纳的了，此地不过是一处供守夜弟子临时暂歇之所，三派余众已于城下安营，小师叔可是要过去？” 古正了然，淡淡道：“这倒不必了，你们自顾去忙，我只四处随便看看。” 罗平闻言称是，而后带队离去不提。 古正沿着城墙缓步而行，习习夜风吹过，已是有了深秋的寒意，天幕之上繁星璀璨熠熠生辉，无形之中平添了几分深邃的意味。 古正双手负背，悠悠渡着步子，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宁静，然而正当他缓步行进之间，其指尖忽而触及一物，带着丝丝凉意，古正脚步不由一顿，旋即抬起手腕看去，原来却是阿陀临别之际送与自己的那串菩提念珠，当时他无暇打量，此刻左右无事，便将那念珠自其手腕之上取下，凑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此串念珠共计六颗，大小一般无二，状若龙眼，乌黑发亮，当中又以金线串就，末端还结出个小指粗细的穗子，而更为精巧之处则在于每颗念珠之上均雕琢有一尊罗汉，或坐或卧，手里结着不同的法印，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一望便知绝非凡品。 古正摩挲把玩一阵，颇有些爱不释手之感，随后依旧将其套在腕上，上下打量几眼，很是满意，随后他眼角余光一扫，视线停留在了其腰间佩戴的净魂瓶与乾坤锦囊之上。 说来也怪，自其收取魂兽以来，它便一直呆在净魂瓶内呼呼大睡，若不是古正时不时的以神念扫视探查，倒真会以为这小家伙是出了什么状况，而更为让他啧啧称奇的是，虽然魂虎终日蜷缩瓶内，但却丝毫不影响它自身神魂的增长，靠着心神相连的血脉感应，古正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此兽身上正在发生的微妙变化，也正因如此，他心下对于魂兽暂时也并未存有太多的顾虑。 而至于乾坤锦囊，此物使用起来确是极为方便，收放存储得心应手，古正现在所有身家大部分都储存进了里面，除了灵石、丹药、法剑及其他杂物之外，眼下对于古正而言，最为珍贵的莫过于那两部主修的功法，一部乃是残缺不全的玄天练气术，此部功法古正修炼至今时日也不短了，里面所载内容他早已烂熟于胸，但于其修炼速度来看总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这也难免让古正心下有些失望，另外一部功法则是当初于招魂谷中偶然得来的衍魂决秘术，之前受条件所限，古正心思倒也没有过多的放在这部功法上面，不过如今魂兽既已认主，也是时候该去好好考虑一下了。 接下来，古正就着夜色，一边渡步缓行，一边又将自己今后修行的方略仔细盘算了一番，待其斟酌无虞之后，他心下方始笃定下来，不过至于那些困扰在他心头的种种疑团，此刻却是根本毫无头绪可言，说不得也只能将之暂时搁置一边，容日后再另行计较。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放亮，古正长了长腰身，心情已然轻松了不少，举步正欲返回石室，突然，他耳畔陡然传来一道人语，其音虽则不大，但却夹杂着莫大威压，直震的他耳中嗡嗡作响。 “飘渺道友，昨日未分胜负，今日可否与老夫再来定个输赢？！” 听这声音，分明却是公输南星那厮，古正摇了摇昏涨的脑袋，眺目左右张望，四下里却哪有他人的影子？恰在此时，古正身后又传出飘渺真人言语，道是：“公输道友有此雅兴，在下自是乐意之极，只是来便来了，如何还要藏头露尾？！” 古正回身，只见飘渺真人御空而来，身形晃动之间便已到了城墙高处，其视线扫过古正略一停顿，接着抬起袍袖朝向前方虚空一拂，无声的法力波动四散开来，方始显露出隐匿于内公输南星的身影。 “呵呵，俗语云“小心驶得万年船”，久闻飘渺阁主修为通玄，老夫自是不敢托大，不过此番道友若想凭一己之力阻我南疆之众，恐怕是难以如你所愿了。”公输南星也不着恼，反倒是乐呵呵的笑道。 “哦？阁下当真只有南疆一脉吗？”飘渺真人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视线扫过一侧的虚空，淡淡道：“这位道友隐匿神通倒也不凡，只是阁下还真自信的以为自己的修为比之公输道友更胜一筹不成？” “嘿嘿，飘渺小儿，我这隐匿之术新近所得，也自有些玄妙，不成想却还是未能躲过你的耳目。”随着话音落定，公输南星一侧的虚空微微荡起涟漪，缓缓显出一具魁梧的身影，此人一身黑色劲装，好似年及半百，头戴一顶纯阳巾，正中绘着一副阴阳鱼的图案，其人方脸厚唇，皮肤黝黑，双眼宛似铜铃，两颊满是络腮虬须，乍一看去，颇有几分凶煞模样。 飘渺真人乍见此人，其面上神色骤然一变，口中话语也骤然冷了三分：“我道是谁，原来竟是阴尸你这老鬼，好！好！好！此番便连你阴尸一脉也跟着掺和了进来，想必甲子前阁下吃过的苦头已然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阴尸老鬼闻言，铜铃般的圆眼杀气弥漫，似是欲要喷出火来，当即阴测测道：“哼！昔日之耻在下铭记于心，只是此番冥洞现世，数百年方才得遇一次，本人自然也不愿与之失之交臂，况且如今不比往日，玄非子那老杂毛冲击元婴失败，修为大损，此次正魔相争，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某家自是要来分一杯羹的。” 飘渺真人不置可否，冷冷言道：“你这老鬼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等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只不知两位道友哪个先来，亦或是一起？” 阴尸老鬼面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间，频频瞟向一旁的公输南星。 公输南星会意，凌空轻轻踏出一步，言道：“既是老夫约战，自然该当老夫为先，飘渺道友，请！” 飘渺真人好整以暇，傲然挺立虚空动也不动，显然没有打算率先出手的意思。 “哼！” 公输南星见状鼻中一声冷哼，而后却见他手上指决连连变幻，其周遭的天地灵力也随之激荡而起，竟凭空幻化出道道数不清的掌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蜂拥朝着飘渺真人席卷而去。 “来得好！” 飘渺真人怡然不惧，只见他宽大的袖袍一甩，凛冽的罡风骤然升腾，将那漫天的掌影拒之于外，接着他身形一晃，右手并指如剑，遥指公输南星，其手腕翻转处，指尖猛然向下一点，再看公输南星面上神色顿时一凛，不假思索地抽身急闪，眨眼之间便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恰在此时，一柄寒气四射的冰剑自公输南星原先所立之处枰然爆开，冰凌四射。 “飘渺道友，你也来试试老夫的碎星手如何？！” 随着公输南星言语出口，飘渺真人头顶虚空灵力波动微漾，现出公输南星的身形，与其一同出现的还有漫天纷飞的掌影，重重叠叠交汇融合，瞬间竟化作一轮擎天巨掌，自上而下，裹挟着泰山压顶之势，将飘渺真人完全笼罩于内！ 飘渺真人更不答言，他手掌一翻，在其身前竟凭空现出一座迷你冰晶小山，那冰晶小山晶莹剔透毫光闪烁，遇风狂涨，霎时间幻作一幢硕大无比的巍峨冰峰，径直迎着下落的擎天巨掌疾驰而去！ “咚！” 二物相交，其声宛如闷雷，强大的法力波动远远扩散开来，连带着厚重的城墙也跟着晃了一晃。 而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早已惊动了正魔双方，城墙内外布满了观望的各派弟子，在场之人无一不被虚空中二人施展的惊天手段所震慑。 古正心下惊骇，这金丹期修士的神通果然匪夷所思，以他眼下的修为境界妄想试图去看透个中玄妙无异于痴人说梦。 “荒儿，你身体可好了些？” 这边古正尚自沉浸于浓浓的震惊之中，猛然察觉身侧风声一动，急忙转首去看，原来却是苦泉真人到了近前。 古正躬身见礼，回道：“累及师父挂念，徒儿现已无甚大碍了。” “如此便好，”苦泉真人温尔一笑，旋即扫了一眼虚空中依旧缠斗不休的二人，不无感叹道：“能够亲眼目睹高阶修士之间的斗法实属难得，荒儿，你且留心体会，若能有所感悟，于你日后修炼自是大有裨益。” 古正应声称是，汗颜道：“弟子修为尚浅，难以窥得皮毛，却不知飘渺师伯与公输南星他们二人孰强孰弱？” 苦泉真人听罢不禁莞尔，当下横了徒弟一眼，提点道：“强弱自是能分高下，但却与旁观之人并无太多关系，为师的用意亦不在此。” 顿了顿，眼见古正面上犹自一副不解之色，苦泉真人继续解惑道：“一般而言，吾辈修士修为境界越高，其自身可容纳操控的天地灵力也就越多，但同阶修士相争，其自身法力的多寡却并非是决定性的因素，更为紧要的则是其自身法力的精纯程度以及对于自身法力驾驭的熟练程度。” “就好比那公输南星与你缥缈师伯，他们二人同属金丹后期修士，不过为师对那公输南星知之甚少，且先不去说他，单说你飘渺师伯，其一身冰寒之力早已是炉火纯青，再加上有本命法器“玄冰晶山”相助，更是如虎添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料想取胜不难。” 古正闻言若有所思，再度观望高空处二人斗法的情景，自然而然的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双方周身所释放出的法力波动之上，一番感应下来，果如苦泉真人所说，金丹修士不仅于自身法力的掌控极为精准，而且调动天地灵力的速度亦是极为惊人。 城墙之上师徒二人且看且谈，而随着时间推移，高空处的战局却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只见那公输南星渐渐显露颓势，面上神色冷峻异常，举手投足之间周身法力大有后续无力之感，虽然他手上动作威势不减，但却早已不复先前那般镇定自若，反观飘渺真人，依旧气定神闲，其体内气息绵远悠长，双目之中精光奕奕，一尊玄冰晶山在他精妙的御使之下变幻莫测，绕在公输南星左右压、砸、冲、撞，显得游刃有余。 又过了盏茶功夫，公输南星已然落了下风，不过却犹自苦苦支撑，其面色微微泛白，显然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而眼见自己不敌，公输南星又气又急，止不住开言厉声喝道：“飘渺阁主修为精湛，老夫自愧不如，阴尸道友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那阴尸老鬼自他二人交手之后，便一直躲在远处观望，此时闻听公输南星招呼，其面上神色也自犹豫不决，略做挣扎之后，方始咬牙怪叫道：“哇呀呀！飘渺小儿休得猖狂，你家阴尸爷爷来也！” 且先不论这阴尸老鬼手段如何，其一开口便是污言秽语，端的是阴损无比，只见他两手掐诀正欲施法，突然，一股无以名状的寒意陡然萦绕在其心头，竟是令其不自觉地生生打了一个激灵，心有所感之下举目望去，却恰好迎上飘渺真人那犹似霜刃般的目光。 “哼！飘渺小儿休要吓唬老子，虽然甲子前未曾在你上手讨得便宜，但这数十年来你家阴尸爷爷也未闲着，看招！” 阴尸老鬼嘴上骂骂咧咧，不知是在泄旧愤还是在与自己打气，接着却见他抬手一拍自己腰间，顿时，一团浓郁至极的黑气暮然漂浮而出，顷刻之间分开左右化作两只乌溜溜的怪鸟，那两只怪鸟似鸦非鸦，似雀非雀，于空中展翅略一盘旋，而后停栖在了阴尸老鬼双肩之上。 “嘿嘿，飘渺小儿，且来试试你家阴尸爷爷的“阴烈鸟”威力如何！” 阴尸老鬼阴森一笑，而后其两臂轻轻一抖，口中道一声“去！”，却见那两只怪鸟立时腾空而起，其速度之快犹似两道黑色的电光，尖声鸣啸着扑向飘渺真人。 飘渺真人丝毫不为所动，分心两用，一边单手掐诀驾驭玄冰晶山缠斗公输南星，另一边腾出手来曲指连弹，道道寒星激射而出，直取飞奔而来的怪鸟。 那两只怪鸟鸣音虽然聒噪刺耳，不过其身形却是灵巧已极，想必也是知晓寒芒厉害，不敢与之正面相抗，振翅疾速俯冲而下避过锋芒，兜兜转转绕至飘渺真人身后，渐欺渐进，而当此二鸟袭至飘渺真人周身丈许范围之内，其突然怪眼一番，毫无征兆地张嘴便喷出一道腥臭难闻的浓稠墨汁，尤似一尾离弦的水箭般打向飘渺真人。 “阿弥陀佛，飘渺道友仔细，此乃尸毒，万万沾染不得！” 几乎便在此话音恰自响起的同时，飘渺真人脚尖虚空一点，其人瞬间凭空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内，而不过两三个呼吸间的功夫，当他再次显露身形之时，却是已然出现在了阴尸老鬼身前不足五丈之地。 阴尸老鬼骤然骇了一跳，他又岂会料到飘渺真人居然舍近求远，竟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身形一动，急急向着公输南星那边掠去。 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古正看的目不暇接，不过想起适才有人出言示警，止不住自己心下好奇，循着发声之处望去，却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立在数百米开外，其人身披金缕袈裟，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开口出言提醒之后，犹自低声念着佛号。 “师父，这位大师却是何人？”古正奇道。 苦泉真人听问，眼中少有的流露出一抹钦佩之色，便连他言语之间也满是恭敬：“此人便是弥陀寺的住持一空大师，乃我正道诸派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一空大师不仅佛法修为精深，而且德高望重，其人一向不曾轻易离寺，此番肯屈尊降驾前来，足可见他对此次正魔之争的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