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诗社众人齐心助

刚回到福建会馆，就看到福建巡抚张师诚和林则徐正在收拾东西。 “甘大人，今天我们找了你半天，哦！穿着官服出门，难道今天去军机处了吗？”林则徐问道。 “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甘林心里更加难受。 张师诚笑笑说：“我这边的工作都已经完成，再加上快过年了，我们准备搭船，从海上回福建。” “啊呀，才和你们交流了几天，这就要离开……”甘林特别不舍。 张师诚认真地看着甘林：“这次皇帝给你的诏命，可不是那么简单能完成的，后面到了广东，在海洋方面上，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广东福建，都有漫长的海岸线，对于水师的需求是很迫切的！” 张师诚话里饱含着真诚，让这会儿心里难过的甘林，觉得特别安慰。他急忙拱手行礼：“多谢巡抚大人。”他扭头看了一眼林则徐，又对巡抚大人说：“在下以后可能会经常去麻烦大人啦！” 张师诚哈哈大笑：“怕不是过来麻烦我，是麻烦小林子吧？哈哈哈哈，也好也好。你们两人看来甚是投缘，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林则徐急忙鞠躬行礼：“谢甘大人抬爱。” “多生分，你还是叫我卓润吧。以后云起诗社再有聚会，你要再拉着我一起去哈。”甘林一想到云起诗社，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他还想再去参加一次诗社的聚会，和众人一起对一段飞花令，再大口地吃一顿烤得金黄流油的烤鸭，配上美味的桂花酒…… 林则徐也哈哈大笑：“我们能相聚的日子不多，不过前几天，陶子霖先生给我推荐了一个人，让我去见见他，帮他一把，可现在我要随大人回福建，这件事就只能拜托卓润兄了。他现在在京城，名字叫……对了，名叫魏源。” 甘林一听，连忙问这人在哪里，林则徐说就在湖南会馆，只不过他的年龄还小，有时候会与龚自珍和徐继畲在一起玩耍。自己因为还要帮助巡抚处理公务，就没时间和他们常在一起。如今甘林反正也要留在京城过年，那不如就和这些小辈们，多讲讲西洋的故事，也让他们能开开眼界。 甘林满口答应下来。魏源，这可是后世写出《海国图志》的大佬啊，只不过现在，仍是一个十四岁尚未加冠的少年而已。 “元抚兄，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今晚再陪我一起喝个酒吧！巡抚大人，请您给元抚兄一晚上的假期好不好？” 张师诚哈哈大笑：“你们哪，好吧好吧，不过明早我们要出发，晚上不要喝得太多啊。” 林则徐连连点头，跟着甘林一起，冲出了福建会馆，叫上了徐继畲，就一同往湖南会馆跑去。 “子霖兄，晚上可有时间？”还没进门，徐继畲的声音就先飞了出去。 三人进了湖南会馆，陶澍正拎着一本书，将上面的图片指给一个少年看。林则徐急忙上前行礼：“子霖兄，在下明天就要回福建，今晚还想和众人小聚一下。” 陶澍见状，立刻就答应了众人，又让旁边这个少年，向大家行礼。 “在下魏源，尚未加冠，无字，见过各位兄长。”少年魏源，谦虚地低下头，给大家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徐继畲看看甘林，笑着对魏源说：“要不你加冠的时候，也学学卓润兄，让诗社的人给起个字？” “哎！不要这样说啦！取字本应是家族长者才有的资格，我这是个例外！”甘林听着这些年轻人的对话，心里无比畅快，刚才的郁闷事儿，先暂时抛开，以后再说吧，今晚无论如何，要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壶！ 魏源赶紧向甘林鞠了一躬：“久闻卓润兄长大名，今日方得亲眼所见，在下很想向兄长讨教一二。” “那就瑞云茶社，走吧！”甘林一挥手。 几杯酒下肚，甘林的心绪才稍稍好了一些，可他心态的变化，还是瞒不过旁边的林则徐。 “卓润兄，今晚你的状态不似平时啊，难道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甘林本来不想说什么，可转念一想，还是稍微透漏了一点点内容。不想林则徐一听，立刻就猜到了事件大概。他愤愤地说：“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是逮着一只肥羊使劲宰呀！卓润兄答应他们了吗？” 甘林摇摇头：“被这群人搞得头晕脑胀啦！虽然暂时没答应，可眼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诗社的众人，一听这话，一水地将矛头对准了军机处那帮子衣冠禽兽，什么借着赈灾敛财啦，借着平叛捞油水啦，借着建城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啦，各种冷嘲热讽全都冒了出来。 “若是璱人兄在场啊，他肯定又得作诗一首，大骂一通了。”徐继畲笑笑。这个璱人，就是龚自珍的字，“上次你还记得他写的那首"斥腐虫"么？前两句我记不得了，第三句是"金瓯一缺难再补，白日横行专盗钱。庙堂空谈仁义礼，江湖尽是盗贼奸……"端的是描绘得活灵活现……” “最后两句是"何时净扫腐虫害，重振朝纲正大观。"哎呀，殷殷报国之情，实在令人振奋哪！”林则徐笑着说。 一众人也在旁边跟着打嘴炮，替甘林一吐心中不快，大家伙都年纪轻轻，张狂的言语中，却也都饱含着对国家的深深眷恋，以及对这种不公平举动的愤慨。 小魏源忽闪着大眼睛，听着众人叨叨了半天，突然怯怯地蹦出来一句：“甘大人，若这种事情发生在西洋，那该当何解？” 甘林一愣，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14岁的小伙子，其他人刚才还在不停地嚷嚷，可魏源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了。魏源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给吓了一跳，缩在角落里再不敢出声。 甘林略一沉思，这才说道：“欧洲人之政体也多种多样，但以我所见，英国和法国在解决这问题方面，倒是有些政策可圈可点，比如司法独立、立法反腐、审计制度等等，还有他们的报社享有新闻自由，可以随时报道揭发官员的贪腐问题，形成舆论监督体系等等……” 林则徐皱着眉头：“甘先生所说洋人之法，我等从未听闻，也不知如何着手……不过我大清确实处处需要用钱。单福建一省，最近几年因为镇压蔡牵海贼。巡抚大人也会以一些名目征缴临时税款。只是巡抚大人会专门派人监督，确保这些临时款项能够真正用在地方，当然，一些损耗是不可避免的。” 这时，一直不说话，只在一旁闷着头喝酒的陶澍，终于开了口：“卓润兄。海防城，乃国之屏障，不可不建矣。然经费之困，着实令人棘手，且如今贪腐之风盛行，若盲目拨款，恐会予小人以可乘之机。吾以为，卓润兄可将此事写一密折，详述贪腐之风，请求圣上谕旨，以建城之需为名，请旨开展一场反腐严打的行动。如此，一则可确保卓润兄之银两用于正途，二则可为建城铺路，三则敲山震虎，让这群惯于贪腐之人，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海防之城必成，国家之安危可保，汝之忠诚亦将彰显于世。愿汝深思之。” 诗社的众人，一个个真心实意地为甘林献计献策，这让下午还胸口堵得不得了的甘林，这会儿瞬间感觉到神清气爽。特别是陶澍的一番言论，更是将甘林的建城事业，与反腐倡廉结合在一起，立刻让甘林觉得，自己眼下的使命，更是无比重要。 这几个人的想法，一下子将甘林的思路给打开了，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但三个臭皮匠还能凑一个诸葛亮呢，三位云起诗社的文人，那还不得诸葛亮的二次方啊？ 一场愉快的诗酒花茶结束之后，甘林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第二天，他就穿好正装，坐车前往军机处去了。 今天正是农历腊月廿三，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祭灶，路边的不少小贩，身上绑着一个筐子，在沿街兜售着细细的糖瓜。这糖瓜又甜又粘，到了祭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出来摆在灶台上。据说是灶王爷下来后，吃了这糖瓜，就被粘得没法离开这灶头，留在灶上好保佑这一家子人。 虽然大家都不富裕，可临近过年，再难再穷，家家户户也都尽全力拿出自己的存货，意图过一个喜气洋洋的年。 甘林撩开窗帘，一路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很多人的衣服都破破烂烂，但大家的脸上，却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沿街兜售糖瓜的小贩，一个个也是卖力地喊着，向四周的人招揽生意。他略一思索，就让车夫停下来，自己下车走到一个小贩面前。 “麻烦给我来几个糖瓜。”甘林笑着说道。 “官……官爷！小人……小人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这糖……”小贩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哆哆嗦嗦，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甘林微微吃惊，随即明白，是自己身上这身"禽兽"服，把人家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