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妹妹来看我喔

看来网络里的日常工作并没有被昨天警方围堵大课堂的行动所影响。 隐没在各个简陋的出租屋里他们，依旧是风声雨声讲课声，声声入耳。 刚吃完早饭，刘刚就笑眯眯地说： “小弟，今天带你去看现实！” “看现实？什么现实？” 余飞一头雾水。 弥勒佛故作神秘地说： “去了你就知道了！” 目的地是城中村里一个废弃的电影院。 他们到的时候，电影院东边的两道侧门已经开启。 人际网络营销里的“老板们”三五成群，踩着积雪陆续进场。 本来大领导张凌安排的是孙猴子和另一个女老板负责调节现场气氛。 很快，她就发现有两名其他团队的老板喧宾夺主，掌控了现场的主持工作。 除了主题歌《出人头地》，还有两首网络改编版的歌，是他们大聚会的经典保留曲目。 一名带眼镜的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双手打着拍子，带头唱起来《小妹妹来看我》： 小妹妹来看我喔哦 不要坐那火车来 火车上的流氓多 众人和： 【我怕妹妹被别人摸】 小妹妹来看我喔哦 不要从那小路来 小路上的毒蛇多 众人和： 【我怕咬了妹妹的脚】 小妹妹来看我喔哦 不要坐那飞机来 飞机上有钱人多 众人和： 【我怕妹妹跟别人过】 小妹妹来看我喔哦 要来你就从梦中来 梦里只有你和我 悄悄话也悄悄说 众人和：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边笑声未落，地台的另一侧，一位清爽干练的大姐已经粉墨登场。 她模仿甜歌皇后邓丽君，唱起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有一段是这样唱的：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话儿要交代 虽然已经是百花开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众男声和： 【不采白不采，采了还想采】 众男女皆哄堂大笑。 像这些独具网络特色的歌曲，轻松、乐呵、调皮、挑逗，大受欢迎。 人还在一拨一拨地赶来，门前的积雪已经被踩平，融化，一片狼藉。 站在门口负责现场秩序维护的两名小领导，面露微笑，神情轻松。 本来空旷阴冷的电影院，随人群的逐渐聚集变得温暖起来。 余飞回头一望，好家伙，感觉比上次大课堂的人还多。 在外警戒的余舟看了看时间，9：50。 大领导张凌冲上地台，大喊一声： “老总来了！” 只见她双手举过头顶，击掌，踮起脚尖，带头大喊： “欢迎老总！热烈欢迎！” 地台上搞气氛的老板纷纷有序归位。 大部队也齐刷刷地跟风效仿，脑袋都偏向西边那一大排窗户。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跟着大喊： “欢迎老总！热烈欢迎！” 余飞明显被这种奇特手势和气氛蛊惑，也踮起脚大喊： “欢迎老总！” “热烈欢迎！” 余舟被大领导指定，负责这次大聚会外围的安保工作。 他听到会堂里整齐划一的鼓掌声和鼓噪声，心里一紧，暗暗祈祷，千万不能出事。 亢奋的张凌接听了一个电话，老总们已经到村口了。 她满脸通红，更大声地喊着单调的欢迎词，手上击掌更有力，频率更快！ 情绪高涨的人群当然跟着大领导调整声音和节奏。 声震屋宇！ 感觉大瓦片都要被巨大的声浪掀翻！ 余飞甚至惊恐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大梁，担心整个房子都坍塌了下来。 在现场几个领导的催动下，几百名狂热的信徒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一浪高过一浪。 时间才过了几分钟，余飞已经汗流浃背。 长头发里的汗珠从脸上钻进他的眼睛里。 他摇摇晃晃，如痴如醉，随着人群律动，嘶喊。 余舟接到更外围的放哨人员的电话： “余导，车来了。” 5辆黑亮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停在余舟的左前方。 车上众人迅速下车往余舟身后的通道走去。 按事先的安排，5辆车向前开动，围着会场绕圈。 一行十几人跟余舟擦肩而过的时候，并没有跟他打招呼。 唯有一个人对他点头示意，胡玲花。 没错，是她！ 昨天晚上就要去包装了，她依然低调地编个理由来找余舟请假。 保持尊重，保持神秘感，这就是人际网络营销。 大哥看着人群中胡玲花的的背影被雷电击中一般，怔在原地，如冰雕一般无法动弹。 余舟和胡玲花作为一路走来的合作伙伴，她终于脱离苦海，修成正果了！ 衣履显贵的老总们从套间里简陋的小门接踵而入。 余飞好奇地看着台上： 5个女老总加上胡玲花站在前排，妆容精致。 穿着貂皮大衣或靓丽的羽绒服，耳坠、项链、腕表、戒指，珠光宝气。 后排的男老总共9人，一律西装革履。 鲜艳的领带，腕表。 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他们眼神沉稳，热烈又平和。 任何一个人站到前台，感觉都能压得住这个几百人的大场面。 在头顶两盏大灯的照耀下，这简陋的电影院真的是蓬荜生辉！ 人群的热情和声音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球，已经达到了高峰！ 如果不制止，简直马上就要爆炸了！ 一个身形高大、手戴金表的老总前进两步，用干脆利落的下压手势压制住了燥热的人群。 他中气充沛，声调高亢： “各位老板，各位兄弟姐妹，早上好！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 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我们十四位老总来迎接我们最最最尊敬的胡玲花胡总，晋级最高级别业务总管！！！ 各位老板请注意，我们最最最尊敬的胡总，经过自己的不断努力不断付出，如今晋级最高级别业务总管，而不是业务经理。 胡总非常低调，非常谦虚。 本来早就可以上来吃住宾馆，享受万元打底的工资，但她想在一线多做一点贡献。 今天，我们站在台上的老总们有一半以上是她的直接网下。 今天，我们不能让我们最最最尊敬的胡总再受苦了！ 对不起，我们要把她从各位老板的身旁接走了！ 好，下面我就把这一方最尊贵的舞台交给胡总，有请胡总分享她的成功经验！” 现场欢呼声，掌声炸裂。 胡玲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了看身旁的两位女老总。 静默。 半分钟的静默。 胡玲花，就是那个被张华的老婆挥舞着菜刀砍伤手，瘫倒在地撕心裂肺哭喊的胡玲花。 昨夜，还在一口锅里舀饭的胡玲花，一个脸色蜡黄，疾病缠身的中年妇女。 摇身一变，变成了在聚光灯下，妆容精致，衣履华美的贵妇人。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古话真是一点不假。 人际网络营销竟有如此的魔力，可以点石成金，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声音颤抖着，胡玲花终于开口说话，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尊敬的各位老板，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辛苦了！ 这个屋子里很多老板都知道，我之前就是在老家养猪的。 感谢我的推荐人把人际网络营销这个行业带给了我，我就高高兴兴地从事了。 不怕大家笑话我，我小学没有毕业，很多字都不会写。 后来在各位家人的帮助下，我学会了讲一课。 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只要你有两个亲戚、两个朋友、两个同学、两个老乡，你就能走向成功。 可是，我只有一个老公。 老公来网络考察后，带着儿子跟我绝交了。” 说完，抽泣了起来。 一位女老总上前扶着她的肩，递给她一张手帕纸。 胡玲花昂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但是，我坚信这个行业，不断努力，不断付出。 我邀约的新朋友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我的推荐人帮我摆了两条线。 经过我不断努力，不断付出，今天终于晋级最高级别业务总管。” 掌声雷动！ “有些亲人们可能第一次见我，你们可能会想，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演员，她讲的话能相信吗？ 我现在想邀上张凌张大，她是跟我一起吃萝卜白菜，一起滚地铺过来的姐妹。” 负责现场礼仪的小领导，高声呼喊： “有请张大上台！” 张凌快步走上台，胡玲花想把搂在怀里，张凌礼貌地拒绝了。 胡玲花让张凌说两句，平时口若悬河的张凌哽咽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是泪眼婆娑，双手合十。 余飞浑浑噩噩地站在疯疯癫癫的人群里，就像在观看一幕荒诞的话剧。 在金表老总慷慨激昂的结束语尾声中，余飞被人群中爆发的回应声炸醒。 他抬头看，前有几名男老总态度谦恭，侧身开路。 中间有几名女老总搀扶，又有几名老总殿后，成众星捧月状。 最后，一回眸，一摆手，新晋老总胡玲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又是张大带头呼喊，动作如致欢迎词时一般无二： “老总慢走！” 单个的声音汇聚成统一的、巨大的声浪。 如长江的浪潮一般，一浪高似一浪，节奏也被推动的越来越快。 人群中开始有人嚎哭，有人嘶吼，有人喊，老总别走！ 有人晕倒了，旁边的人惊恐地去施救。 一行人机警而快速从狭窄的通道穿过。 胡玲花四下搜索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寝室领导余舟那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