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酉时过半

“去算命咯~” 酉时三刻，褚夫人有事在家，王易则跟着夫子和小丫头出门，小丫头比谁都开心，一路欢呼着要去算命，其实她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算命，只是小孩子都喜欢热闹。 大黄这次没有跟着，也不知道去哪了。 至于一会那位老道士要算命的戏台，与其说是戏台，其实也只是一个用歪歪扭扭栅栏围起来的空地，王易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唱戏的戏班来过，这里更多是货郎来的时候的临时交易场所，也是孩子们玩耍的场所，只是听说以前是一个戏台。 为了迁就小丫头，王易强忍疼痛刻意快走了几步，幸好戏台就在主道巷的一侧，离夫子家也不过百米的距离，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此时的戏台，或者说空地的中央，诚惶老道士正风轻云淡的坐在一方木桌之后闭目养神，桌子来自太平观，上面摆放着一个签筒，里面放着一把漂亮的卦签，似木又似玉，太平观的小道童三宝则在旁边帮忙扶着那个白布黑子、写着“福寿康宁”的白幡。 酷暑之气还没有完全消散，算命摊子的周围，已经零零散散的围了有三四十个人了，还有不少村民正在往这里靠拢，往日里可没有这么热闹，大人们其实也爱看热闹。 夫子带着王易和小丫头到了戏台外围，就在那里站定了，小丫头则迫不及待的朝着老道士的摊子跑了过去，站在拿着布幡的三宝旁边，好奇的看着桌子旁边的人和物。 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睁开了眼，和蔼的逗起了小丫头。 而夫子这边才刚刚站定不久，旁边不远处的空地就有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朝着他们在招手：“王夫子，小狗儿，来这边。” 夫子微笑点头，然后就带着王易走了过去，主动朝着老头打起了招呼。 “何老板。” “何爷爷。” 这个胖乎乎的老头叫何谓，是村里肉铺的老板，也是村里唯一的富商。因为他做生意还算厚道，所以上山村的大多数猎户都会将收获的猎物都会卖给何老爷，然后何老爷再转手卖出去。 何老爷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熟人任恭道人，他们两刚才一直在闲聊，另一个则是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身体极其魁梧，是何老头家的屠夫，王易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一直称呼他为屠叔。 何老爷虽然是个富户，但他家除了自己和这位屠夫外，也就几个仆人，并没有妻儿子女。 等到夫子带着王易到了何老爷面前主动站定后，笑眯眯的何老爷低头看向王易，主动开口道：“小狗儿，你师傅还没有回来吗？” 王易轻轻摇头：“还没有。” 何老爷切了一声：“都说没钱找我借就行，非要自己出去搞钱，真是不知所谓。” 王易低头抿嘴，他师傅就是这样的，又倔又沉默寡言，也很少和自己说话，但王易知道他是个好人。而且师傅和屠叔的沉默寡言还不同，屠叔只是单纯的不爱说话，师傅则是平常不喜说话，但他只要一开口，就让对方恨的牙痒痒。 何老爷见王易微笑着沉默，也就不再继续说对方坏话，只是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古籍随意的扔给了王易，王易手忙脚乱的接住书籍后看去，上面只写着《握奇经》三个大字，这可是何老爷最心爱的一本棋谱了，所以他惊讶的看着何老爷。 何老爷撇了撇嘴：“这次你师傅带你出去治病，估计很久都没人和你下棋了，你自己对着棋谱下吧，但是不要弄丢了，回来后记得还给我。” 不等王易推辞，何老爷又睥睨的看向了王夫子和任恭道人，然后大大咧咧的开口：“你两呢，小狗儿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你俩不送点礼物？” 任恭道人直摇头：“我们太平观可没有什么钱财了，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唉，还是心灯老秃驴就最鸡贼，早早躲了出去，早知道我也云游去了。” 何老爷朝着任恭道人挤了挤眼睛：“不要你钱，反正老韩出去弄钱去了，小孩子没见过大世面，要小心出去被人骗了，不如你家的《太平经》...” “不行，不行。” 任恭道人吓得倒退了两步，但随后看何老爷戏谑的样子就知道这次恐怕逃不过去了，所以咬了咬牙干脆道：“《太平经》是我大哥的，我做不了主，只有其中的《心相篇》我可以做主！” 王夫子此时接话道：“《心相篇》也很好了，观相如观心，起码不怕人算计，任恭道长一会将书拿给内人即可，韩师可能不太注意这些，内人正在家里帮忙给王易收拾外出的行囊呢呢。” 任恭道人目瞪口呆，这位书生也在这里学坏了？ 不等何老爷和任恭道人开口挤兑，王夫子就继续主动大大方方的开口道：“王易基础已经打的差不多了，我传《驭人》给他，内子也想送他个平安牌，这时候应该正在家里亲手制作。” 何老爷试探的朝着王夫子道：“《驭人》？你不怕韩老头翻脸？” 王夫子微笑：“我上次检查王易功课的时候发现，韩师已经传了《五蠹》给他。” 何老爷骂骂咧咧：“狗日的韩老头，小狗儿这么好的孩子，就是让他给教坏了！” 王夫子则低头看向了王易：“记得明早来我家拿，平安牌且得做一会呢。” 王易轻轻点头：“嗯。” 在几位乡亲长辈聊着给自己送什么的时候，王易并没有主动插嘴，长者赐不敢辞，这是长辈们的关爱。 所以等到几人商量完后，王易才朝着默默几位行礼。 何老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任恭道人撇了撇嘴，王夫子则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众人都不再多言语，看向了场内的老道士。 何老爷甚至还笑眯眯的打趣道：“一会小狗儿也算一个，何爷爷掏钱，放心！” 酉时过半，老道士诚惶已经危襟正坐，轻轻开口，但声如洪钟。 “无疑不卜！” “卜不过三！” “心诚则灵！” “卜钱每人三文！” 前两句倒镇住了不少村民，但是说到“心诚则灵”和“卜钱每人三文”的时候，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又笑嘻嘻的讨论了起来。 “心诚则灵，嘿嘿。” “刚开始还听着像话，但是后面这句就老神棍了。” “嗨，算着玩呗。” “反正只有三文钱，也不怕什么。” “三文钱就不是钱了吗？！” “就怕一算就是凶卦，然后要我们掏钱呢。” “年龄这么大了声音还这么响亮，看着就是老神仙，就当沾沾喜气吧。” “……” 老道士耳聪目明，当然听得到村民们小声的嘀咕，只是他依旧不为所动，皆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