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燃眉之急

吴小宝大概明白孙青霞的意思，过去孙青霞就说过，为了自证清白，愿意上明湖擂台赛，面对日本鬼子决一死战，用自己的死证明爱国决心。 这其实是莽夫之举，过去吴小宝从未说过，到了这个关头，他突然想起脱口而出：“孙小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千万不要为了别人说什么，而浪费自己的生命。” 这些话他想了很久，选择这个时候说出来，似乎正好能表明自己的心意。 孙青霞淡定一笑：“我知道，人的生命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当然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必须付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小宝，对于你来说，现在是正好的时候，不用瞻前顾后，也不用顾及别人的言论，不为任何一支势力付出所有，好好跟着薛先生，未来前途无量。” 吴小宝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说出真正想说的话，可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许多，因为孙青霞已经下定决心，要跟日本鬼子决一死战。 他从孙青霞坚定的眼神当中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 他猛地跺脚：“孙小姐，你能不能想清楚，别人说你不好，但很多人说你好，何必为了那些说你的人就孤注一掷？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劝你，但我明白国仇家恨，只有消灭日本鬼子，才能报仇血恨，如果此时此刻你牺牲生命，那真的毫无意义，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吴小宝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多话，但是他从接下来孙青霞的微笑你就明白，对方根本不在意生死，已经下定了最终决心。 他闻见孙青霞头发上飘来的青香，越来越觉得内心不舍，此刻在心里的天平上已经舍弃了方小姐，全都放在孙青霞这里。 “小宝，什么都不用说了。” 孙青霞淡淡地摇头，发丝甩到了吴小宝的脸上，吴小宝恨不得抓住对方的手，再也不分开。 可是，他又想不出新的话来安慰对方。 “小宝，你在泺源公馆扎下脚跟比什么都强，至于外面的一切事情任由其发展，你跟薛先生在一起，我就很放心。” “孙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关照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在吴小宝心里已经存了很久，到现在终于问出来。 “小宝，吴家堡整个村子被灭，我知道你内心的仇恨已经爆炸到极点，所以培养你，痛击日本鬼子才最有价值，如果换了其他的人，抗日立场未必有那么坚定。我已经把你的事情报告到太行山，就算我牺牲了，还有其他人跟你联络，到时候希望你能做得更好。” 事到如今，吴小宝只能死心，他根本搞不清太行山那边发生了什么内讧，竟然逼得孙青霞要用这种激烈的手段自证清白，简直太可惜了。 按照吴小宝的想法，他更愿意跟孙青霞在一起，两个人联手，就能做更多事。 他甚至不愿意和薛先生合作，因为薛先生实在是太冷酷了，有时候很多命令下达，只是做事，没有其他的任何交流。 相反，在孙青霞这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外面狗叫声远去了，两个人走到门口，向外观察。 “小宝，我要走了，记住我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牺牲了，不管是南方军大将军，还是薛先生，甚至是八方面军新来的朋友，都会跟你联系，陪着你继续成长。” 吴小宝皱眉，他真的受宠若惊，想知道别人为什么这么好，要陪着自己一起前进，给自己这么大的帮助？ 他的确只是一个乡下孩子，当不得这么大的恩惠。 他还想再说什么，孙青霞在他肩头拍了拍，就缓缓地走出去，消失在大门口。 吴小宝茫然若失，站在门口，他恨自己无能，有些话明明现在就可以说，但却横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他希望能挽留孙青霞，但说的话平淡如水，实在产生不了作用。 他在自己嘴上轻轻打了一巴掌，暗自骂了一声：“吴小宝，你真是嘴笨，这张嘴像棉裤腰，什么都说不出来，简直笨死了，如果你能留住孙青霞，将来有无限可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这样去送死，你于心何忍？” 吴小宝想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一点，他先认识孙青霞，又认识方小姐，他不希望这两个女孩子任何一个遇到危险，性命不保。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想到炕洞里的金条，就赶紧弄出来。 当下他明白，只有建立自己的势力圈，才能保证孙青霞的安全，不然，凭着他一个人鼓掌难鸣，鞭长莫及。 他知道芙蓉街隐藏着几位黑道高手，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让他们帮忙做事。 当下，他知道孙小姐有危险，他已经过了这么顾不了这么多，随时准备把这些钱拿出来，去找人帮助孙小姐，保护对方，避免遭到日本人或者其他人的袭击。 吴小宝想了很多，过去他从未牵挂过某一个人，如今不得已而为之。 当他走出起凤桥街的时候，看到外面依然是熙熙攘攘，行人众多，芙蓉街就是这样一条烟火聚集之地，整个济南城其他任何一条街，都没有这种人气。 他在人群里，一边走一边挤，渐渐到了芙蓉街的南头，就看到一群日本鬼子押着几个人，推推搡搡，进了泺源公馆。 那几个人的衣着各不相同，一个是商人打扮，戴着礼帽，穿着长衫，一个是行走江湖的人物，还有两个，很明显就是拉车的车夫。 吴小宝驻足观望，很多人也向那边看着，直到日本鬼子把四个人送进了泺源公馆的正门。 有人在旁边嘀嘀咕咕：“日本鬼子现在抓人，真的是肆无忌惮，想抓谁就抓谁，只不过是两个拉黄包车的，又犯了什么罪？咱济南人现在活的憋屈，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日本鬼子这么嚣张，也没有江湖高手出来管管，咱普通老百姓又能干什么？” 吴小宝听着这些话，内心极度失落，济南老百姓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面对日本鬼子的刺刀低头，实在没有办法，就得低着头活下去，在人屋檐下谁能不低头，长此以往，济南人心里那股锐气就磨没了，就算以后有了机会也不敢反抗。 吴小宝想到了原来自己家养的那些羊，看似一大群，实际上总是一听见鞭子响，就赶紧撒开四蹄狂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下的济南人就好像是一群羊，人数再多也没有战斗力，不敢向日本鬼子开战。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泺源公馆的小楼顶上，除了机关枪和沙袋工事，还飘扬着一杆日本膏药旗，这才是最刺眼的。 以前他并不这么觉得，在芙蓉街当小混混的时候，经常看见这面旗帜，那时候只要有晚饭吃就足够了。 但现在，他心里装着国仇家恨，还有别人对孙青霞的不公，看见那杆大旗，心里那股怒火就实在忍不住。 就在这时，他看见丫环小溪从北面匆匆走来，手里拎着一串草药包，一边走，一边手搭凉棚，向泺源公馆大门口望着。 吴小宝心里一动，赶紧迎上去：“小溪姑娘，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帮忙？” 小溪停下来，看见吴小宝，脸上有些厌恶，但眼角忽然有了笑意：“吴小宝，方大夫让我把这些草药去送给薛先生，我正发愁怎么进门，你能不能带我去？” 吴小宝赶紧一拍胸口：“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把草药送到，你不用再跑一趟。” 小溪摇头：“方大夫吩咐过，这些草药非常重要，能够治薛先生的头痛症，所以必须当面交给他，你领着我，只带路就够了，我会把草药给他，然后还有一些药引子，那就更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 吴小宝赶紧点头：“好好好，我带你进去，咱们从后门过去，不走前门。” 他领着小溪，一直绕到泺源公馆的后门，迅速进去。 他想了想，没直接去找薛先生，而是吩咐一个厨子去通报，就说是方大夫派丫环过来送草药，必须亲自当面交给他。 很快，薛先生就来了，小溪赶紧双手把药包放上，又看了一眼吴小宝。 吴小宝知趣的走出去，又关上门。 现在的情形就跟上次方大夫来的时候一样，薛先生和其他人在屋里密谈，他在门口把风。 他听见小溪的声音，十分焦急：“薛先生，方大夫说，事情紧急，病情危重，只有赶紧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去静静的养病，千万不要留在济南城，济南城火气太大，日本鬼子随时都会使出一些激烈手段，到时候玉石俱焚，反而不美。” 吴小宝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子，他不知道薛先生到底有什么办法应对这一些危机？ 或者说，他希望薛先生永远不走，也不会倒下，可以从容的应对田中一郎他们，游刃有余的处理任何问题。 如今，小溪这些话说的又急又快，看起来方大夫这个通知是燃眉之急，不得不防。 薛先生淡淡地说：“我早就跟方大夫说过，我的病很简单，不用他过分操心，就算是疼死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他说了，这些草药只能暂时减轻我的问题，最终结局谁都无法掌控，你回去告诉他，我感谢他的好意，但有些事情不可为而为之，大丈夫应该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且我相信在泺源公馆，我会如入无人之境，他还是太小看我了。” 很快，小溪就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低落。 吴小宝不知说什么好，薛先生从里面走出来：“小宝，你把小溪姑娘送出去，一直把她送到方氏诊所再回来，最好是面见方大夫，告诉他，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请他不必担心，这些草药的钱以后再付。” 吴小宝赶紧点头，陪着丫环小溪出了泺源公馆的后门。 站在门口的时候，小溪向上望了望，看着碉堡上那些鬼子的机枪手，轻轻地哼了一声，又咬了咬牙。 吴小宝明白，只要是中国人，看见这些碉堡，就恨得牙根痒痒。 两个人过了西门大街，进了芙蓉街。 “吴小宝，你跟日本鬼子在一起，离我远点儿，我讨厌日本鬼子，也讨厌狗汉奸。” 吴小宝苦笑起来：“小溪姑娘，我可不是什么狗汉奸，就只不过是个厨子，帮助薛先生和方大夫通风报信，如此而已，我跟日本鬼子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去当汉奸？” 小溪呸了一声：“你嘴上一套，又做一套，我听秋葵里这些日本鬼子说，他们一直在拼命巴结你，觉得你未来前途无量，日本鬼子这么欣赏你，你不是狗汉奸又是什么？”.